那眼下他们售后中的“货”,要么出在京畿道附近,要么是淮南堂口被端后逃逸时剩下的。
前者不大可能。
凭京畿道一带平平无奇的地形,就长不出能配“斩魂草”与“赛神仙”的古怪草药。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卖完手上这批剩余的“货”以后,上哪儿补去?
原州?或是他们抵达原州将六船正经货交接完后,还会去别的地方?例如,松原郡的崔巍山?
赵荞觉得,只要能确定“赛神仙”与“斩魂草”的补货源头,大概就能找到“希夷神巫门”的幕后主使。
翌日清晨,经过船家老大居中调停,被贺渊踢伤手腕的那男子果然没有闹着报官,脸色难看地接受了赵荞并不丰厚的赔偿。
中午船在小码头靠岸,两名船工帮着搀扶那男子上岸去就医,昨夜那场风波无就算声落幕。
因船要在这码头停泊将近一个时辰,客舱里有不少人都选择了去案上寻食肆吃些热食。
赵荞、贺渊与韩灵也下了船,与从大客船下来的阮结香等人汇合。
大家随意寻了离码头最近的一家食肆,小少年祁威带着说书班子众人在大堂用饭,赵荞他们几个则向店小二要了一处雅座。
点好菜后,确认近前无人偷听,阮结香压着嗓对赵荞快秉道“大船半夜上了十三个没带行李的人,熟门熟路随船工去了后舱小间。之后陆续有十人进客舱休息,全都神情古怪、脚步虚浮。剩下三个没再露面。进客舱的人里有两个躺了片刻就又哭又笑又闹,船工说是癔症作,将他们带出去另行安置了。方才靠岸时,我瞧着又是十三人下船,直接走了,看起来全都是清醒的。”
这么看来,大船上也在售卖“赛神仙”。
赵荞与贺渊昨夜已推测过这种可能性,此刻被阮结香亲口证实,他俩都没有太过震惊。
两人各自另有所思,谁都没吭声。
听到阮结香的话后,韩灵先是震惊愣怔,眉心旋即拧成麻花“他们上船时,你亲眼瞧过是何情形吗?”
阮结香道“我就在舱门口的位置,透过门帘缝亲眼看着数的人数。虽夜黑瞧不清容貌,但看身形步伐是稳的。从后舱出来到客舱休息时走路就变得偏偏倒倒了。”
韩灵面色大骇,心急火燎地冲贺渊使了个眼色。
贺渊抬眸淡淡瞥他一记,抿唇无语。
见他不理,韩灵也不指望他了,清清嗓子对赵荞道“大当家,我有话要……”
“知道你要说什么,”赵荞收回思绪与他四目相对,指了指贺渊,斩钉截铁道,“此次你的职责是顾好他的伤势。别搅和我做事,也不能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可……”
“闭嘴!”赵荞眸色转冷,“吃饭。”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韩灵虽是太医官,毕竟也是领朝廷俸禄的六等京官。
久在二位陛下近前当差,又是医者仁心,一察觉船上有“赛神仙”,他最先会想到的自是“此事该上禀官府,查抄这队船”,以免他们沿途继续售卖“赛神仙”坑害更多人。
若在平时,不必他来操心,赵荞自己都会选择这么做。
可眼下她背负着更重要的使命出京走这趟,半猜半蒙地顺利搭上这队与希夷神巫门有明显关联的船。
才见了点苗头,真正要查的事还没个方向准头,若这就打草惊蛇,那他们的同党必定蛰伏更深。
到时再要想法子搭上线,未必就有这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