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算你狠”青玉绝望咽道,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已经是山穷水尽,仓促待死罢了。
“不要拿死亡威胁我,在我的剑下它不会到来。”洛将离看了青玉最后一眼。
“不要以为说了人话,穿了人衣,学人姿态,披了人皮,就是人了。这世界上畜生很多,有看得见的,有看不见的。杀你,我不会心慈手软。”
血蝶扑腾着翅膀,围上了两位侍女,让她们冰冷的尸体再次恢复体温和心跳。
而当洛将离的剑刺进青玉的小腹时,她却笑了。
“你究竟是谁?”青玉蓝色的血从嘴里流出,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唯有数不清的血蝶,在她眼前飞着。在倒地闭眼之前,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夜空。
世界在狂蝶群舞中化为寂静。
洛将离收回视线,在她断气之后,一脚将她冰冷的漂亮躯壳踢到墙上,青玉的尸体在血蝶的疯狂簇拥下,燃起粉色的火焰,这位妖冶风华的毒美人终于在悔恨和万念俱灰中化为了一捧灰烬。
此时,一道喧嚣的声音传遍乱葬山头,惊起一滩渡鸦。洛将离走过长廊檐下,一只乌鸦正站在檐上摇头晃脑。
待乌鸦将黑眸投下,洛将离的身体经过一个柱子之后,已经恢复寻常身,花与蝶也不过沧海一粟,消失不见。
洛将离走到了另一个庭院,他看见雌朔虹嬅一人站在河边,独打着伞,一双红眸望着天边星穹。
“怎么样了。”
“难,罗刹跑了。”雌朔虹嬅没有回头,唯有叹气。“恶人难磨,天妖难陨。上天愿意给恶人力量,我亦无可奈何。”她唇齿轻抿,言道。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累,苍生更累。”她叹息。
“恶人难杀,更难寻,像罗刹这种明着犯恶的,我还能以吾之剑技对抗几番。可吾之家乡,旅经之地,众生皆苦。恶人藏拙于阴影,如水般无形,在暗中吸食血肉。”
“龙尊有力量,却从不干涉凡事。兴许也是知道,天道轮回,阴阳相生,恶终是无法消弭根除。”雌朔虹嬅的红色长裙在风中凌乱,伞却岿然不动。
“天道不是轮回的,历史也不是循环往复的。”洛将离说道。
“我常年带着书籍周游九州,「世界是会变好的」,我总有这种感觉,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直觉,而我只需要坚定的走自己的路,在世界变好的路上发挥自己的价值就足够了。也许没了这种想法,我也会迷茫在天地浩瀚之间。”洛将离累了,他随便找了块地坐了下来,道。
“迷茫吗你说我读书多,这是说我老咯。”雌朔虹嬅摇了摇头,像是从惆怅中恢复了往日的调皮,她回头莞尔一笑,眨了眨红宝石般的眼眸。
“你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九天里的龙知道吗?你说北山国的事情,祂们知道吗?我当初来龙语学宫的目的,就是要搞明白世界的本源,搞明白为何上古的历史都是一片空白,搞明白如今的规则又是谁定下的,九天里的龙们绝对知道,但祂们不言。”洛将离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说道。
“将离,慎言。”雌朔虹嬅慎重说道,她像是在责怪顽劣的弟弟一样,又包含焦虑和惊慌。
“是啊,我可以说,我不怕死,但你还要在龙息里行走,有些话你不能说,有些问题你也许会去想,但也不敢去问。那就让祂们待在九天吧,我会亲自去那里问。”洛将离叹息。
“祂们不欠我们什么,甚至对我们有再生之恩。龙尊们不吃我们的米,不收我们的税,不用我们服徭役,自然也不用对我们负什么责任。”
“不要再说了,这个话题还是到此为止吧。走吧,我送你。”雌朔虹嬅看着洛将离,眸里有一丝光闪过。
“你真的要送我吗,那就走吧。”洛将离道,“有时候我会庆幸自己是个人类,如果我是龙,那我的眼睛里会看到什么呢。”他起身拍了拍腿。
他还有朋友,还有老师,他们还在等着他,洛将离再累,也只能一直走下去。
这是他选择的路,没有犹豫过,也不会后悔。
“走吧,我去把后院的人都放了,然后拉两匹马走吧,等路不颠簸了,就骑着走,也能省些力气。”雌朔虹嬅说道,“或者你可以坐我的剑上一起走。”
“后院的那些可怜人能走出去这座山吗。”洛将离看着那里,问道。
“院子没烧,还留有粮食,钱财,他们不会有事的。而他们估计也没什么修为,大概都会自己回家。”雌朔虹嬅扫了一眼,说道。
“钱财怎么分,在财面前他们会不会激起矛盾?山路遥远,他们会不会迷失方向?时间长久,她们是否还有家可归?”洛将离没有第一时间应答,他又疲惫地问起这些后续问题。
是,他是时间紧迫,要去九天,要救同伴。但救人不仅仅是江湖上的举手之劳,真正对人负责还要把考虑他们之后的道路,这是属于洛将离的耐心。
世界上有些事情不好问下去,表面上差不多就得了,一旦问起来便没完没了。
问出来吧,让自己为难,不问出来吧,又像是沽名钓誉。
可一位现实里的人,就该有把问题问下去的勇气,不负苍生,不负心。
“放心好了,我会去找个可托付之人,借她可托付之物,让她来维持秩序,带众人平安离开。”雌朔虹嬅闭着眼睛轻微摇头,笑嘻嘻地说。
“你这孩子怎会这般微谨,我是大人,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不介意青玉那妖女人的话,你就去屋里找张床睡会儿,介意的话,就以天为被地为床,躺这儿歇会儿吧。”
“我去几个时辰,天亮之后,我们就去玄武国。”雌朔虹嬅抬头,收起白伞,她对洛将离露出甜甜的笑,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