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女人,再强悍,还是有一样怕的――黑!伸手不见五指,那莫名的恐惧一下便将人掷入孤立无援的深渊。怀臻可不给自己这样慌乱的机会。
刚进门,怀臻便闻到自己满身满头的烟酒味,不,也许还有汗味,不知多呛人。
怀臻速速冲到浴室从头至脚洗个干干净净,幸亏是短发,怀臻胡乱用毛巾擦了擦,便已经半干。
想必方琦现在还在同那一头长而慵懒的鬈发斗争,怀臻有些想笑。每次看方琦洗头都是个痛苦的过程,那样长而卷的浓密头发,海藻似的铺开在水里,十分壮观,难怪她一年四季都到理发店洗头。可是,这样深的夜晚,怕是只有她自己亲自动手了吧。
怀臻摸摸自己微微有些湿的鬓角,对着镜子释然一笑,美丽总要付出代价,她还是把精力用在刀刃上吧。
走到床边,怀臻“噗”地笑出声,她看见床上,放着一件杏子色小礼服。
今天晚上,是“华意”奖的颁奖晚会,电视直播,盛况空前。“华意”奖是全亚洲建筑业最高设计奖项,是每个建筑设计师梦寐以求的大奖。
怀臻与方琦由所在的建筑设计事务所推荐参加,没想到成绩那样好,由怀臻获得最高奖项,而方琦也荣获优秀奖。其实获得奖项只是虚名,真正让人眼红的是,每一届大奖得主所在的事务所,都将获得设计当年最受瞩目的城市主体建筑的资格,而大奖得主则理所当然成为主设计师。今年的城市主题建筑是全亚洲最大的艺术中心,据说政府投资七个亿。从此以后,怀臻将身价倍增。
事前,方琦精心替怀臻挑选了这件杏子色窄腰身礼服,送给怀臻,嘱咐她一定穿到会场来。怀臻点头如捣蒜。
可是到了现场一看,方琦差点气得晕倒。再普通不过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烟管裤、一双匡威白球鞋,跟平日上班有何区别?
“都是设计师款!”怀臻忙解释。
“礼服呢?”方琦沉下脸。
“家里。”
“怎么不穿?”
“你的心意,当然要放在家中珍藏,艺术品一般挂起来欣赏。”怀臻浑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你是全场焦点,穿成这样怎么成?”方琦但觉自己快要被气得内出血。
偏谢怀臻还一脸茫然:“有规定穿这样不能领奖吗?”
方琦气得直跺脚:“你脑袋怎么长的?”
怀臻好笑地拍拍老友的肩膀:“少安毋躁,我看过参会须知,没有规定必须穿什么衣服。”
“可所有人都穿礼服!”方琦自己也穿黑色小礼服,十分妖娆。
“又不是奥斯卡颁奖,与穿什么衣服无关。”怀臻摊开手。
“你白费我一番苦心!”方琦气得用力掐怀臻手臂一把。
怀臻急急呼痛:“不至于为了领一个奖,我便变得连自己也不做了吧!”
方琦眼神一黯,叹口气,拂袖而去。
怀臻怎会不懂好友心意?她并非没有试穿过那件杏子色礼服。礼服非常合身,怀臻腰身窄小,穿上更显曲线玲珑,而且方琦深知怀臻品位,所以礼服并不暴露,十分雅致。可是穿着礼服不化妆,怎么看也显得突兀。
但让她用五彩颜料往脸上细细勾描,似《聊斋》中的女鬼画皮,渐渐从一个人变作另一个人她又不愿意。那窄窄小礼服箍在身上,有些透不过气,怀臻又联想到那双穿上便再也脱不下的红舞鞋,更觉得诡异非常。
但凡太过华丽好看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消遣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