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话后,她憋着气转身就走,他也没有拦。反倒是含笑看着那个活灵活现的笑春风,就算是恼他、气他也好,至少又生机勃勃了。至于到底是要气多久?他不急,愿耗上一生慢慢让她淡忘那日的痛。
很快,春风便觉得这一回不同,青山当真是不再逼她,或该说自从华遥死后就从未逼过她,由她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就算春风一见他就避开,他也不以为然,照旧一日三餐亲手伺候着,睡觉时也定会陪着她。
只除了那一日的事,他从不解释,甚至不提到底是去哪了。
“笑春风!”
突然而至的喝吼声让正坐在石阶上发呆的春风回了神,就见华阳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丢了碗饭在她面前,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几乎让她以为自己是条狗,主人正在赏食呢。
“云宿让我端饭给你吃。”他别过头,粗声粗气地说着。
那双眉毛再也不对着她跳跃了,仿佛一潭死水般没了生气。春风傻笑了下,听话地捧起碗,吃得津津有味。华遥走后,华阳始终记恨着她,再也不同她说话,时常会赏她几道白眼,这还是那么久以来头一回主动搭理她。
“傻笑什么!吃完帮我洗碗。”他仍旧气呼呼。
“好。”春风却越笑越灿烂。
“洗好就去劈柴。”
“嗯。”
“然后帮我洗裤子。”
“嗯嗯!”猛力点头,就算是做牛做马,她都觉得有了渠道补偿,抑郁多日的心情好多了。
“做梦吧,想帮我这种有身份的洗裤子?门都没有,只有云宿才配。”
“那我帮你拿去给云宿……”她施展着谄媚功夫。
“……她不肯。”轮到华阳焉了,气馁地垮下双肩,挨着春风坐了下来,“你们女人真是难搞定,我都待她那么好了,她还一直让我滚开。”
“嘴里说着让你滚,兴许心里甜得很呢?”话出口后,她一顿。毫无例外地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嘴里总说着让他滚,其实不过就希望在她视线范围内滚来滚去就好,谁想这男人一滚就那么远。一早,挥霍掉爱情的人是她,似乎当真没什么理由去责备青山。
“当真?那你说我该不该坚持下去,说不准哪天云宿就成你弟媳了。”眉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要坚持要坚持的,别给以后添乱。”春风用力点头,她错过的不想别人再错过。
“你也这么觉得哦,看来你很喜欢云宿这个弟媳嘛。”
“弟媳?”陌生的称谓让春风费解地蹙眉。
“一日为大嫂,终生为大嫂。先前我只是一时没能想通,才生你气。云宿说的也有道理,大哥的死不该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何况,是我大哥太冲动,若是听青山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他脸色一正,把憋了好些日的话倾倒而出。其实先前看着春风行尸走肉般活,心里就早已不那么记恨了,只是拉不下脸罢了。
今日若不是云宿非逼着他来,也不知道还会形同陌路多久。
“难道……那天青山还拦着华遥不让他来么?”这话让春风脸色一白。他自己不守诺言也罢了,是还曾想冷眼旁观她去和亲,甚至不允许其他人去阻止么?
“是呀,死人脸再三叮嘱了,说是大哥太冲动去了也只是送死。”
她说不出话了,本以为他最多只是讲话不算数,没想竟可以对她不闻不问。
“哎,如果都听死人脸的,大哥就不会死,你也能安然回来了,多皆大欢喜。”
“哈?”搞什么啊,讲话不要这样大喘气,可好?
“你做什么一脸错愕?难道你不知道死人脸之所以会背上通敌的罪,是因为他暗中把上回墓地里的画送给袁族世子了吗?”
“怎么不早说?!”
“……”因为早先云宿说看他们俩闹别扭好玩,直到最近才觉着这么别扭下去会出事,让他用装疯卖傻的态度说出真相。
“记得这回多带些药材上来,尤其是明目的,上回太少,没见她有什么起色。若是忘了,就别死回来。”
经由询问,春风一路摸到了玉衡派的账房,听说青山正在这儿同账房先生谈事。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他的声音传来,这才发现之前是她误会了,青山还是那么冷,只是在她面前略显温良而已。
“少主,食补毕竟疗效慢,就算是再多的药材短时间内也治不好少夫人的眼睛,不如领个好点的大夫来瞧瞧?”
他思忖了会,暗点了下头,“也好,去袁族找箫南王世子,让他物色个,就说是我要。”
少夫人,是玉衡派里的人对她的称呼,春风之前没有心思去指正,大家也就觉得默许,后来听久了,很习惯,她发现自己和“少夫人”这三个字,果然有扯不断的缘。
那“少夫人的眼睛”指的应该就是她的眼吧?原来青山早就看出来了,她还以为看不出色彩这种事,很容易就能隐藏过去。
想得太入神,直至青山拉开房门,迎面撞上她,才震回她的神。
“怎么跑这来了?无聊么?还是一个人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