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家将等同道,听到乌嘴的安排,纷纷散开,在院子里搜索。乌嘴背着手,领着一些人进了屋子。
我看到小辉慢慢朝我们的方向走过来,我有点紧张,解铃拉着我往后缩缩。后面是厕所,特别脏,臊臭无比,我们藏在砖墙后面。
小辉走到厕所前,转了一转,看都没看,转身就走。这时又过来一人,小辉摆摆手:“我查了,没有。这些人估计早跑了。”
那位仁兄也没多说什么,两人走远。
解铃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我轻声说:“我们也走。”
我们悄无声息从后墙翻出去,四下里无人,刚才布置的岗哨不知哪去了。别管那么多,我们赶紧撒丫子。
解铃走一走就要停下来,蹲下来喘半天气。我扶着他,问刚才鱼鳃是怎么回事?
解铃缓过口气,说:“鱼鳃这个人太聪明,也太骄狂。他可以炼化魂魄,也可以自造地狱,但是他无法承担业力。他杀的每条人命,炼化的每个魂魄,其中所蕴含的业力全都要他一力承担。他的一身功力,都是炼化魂魄所得,这样也把自己逼入绝境,饮鸩止渴。身前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才想回头啊。”
“你把他弄爆炸了?”我问。
“不是我把他弄爆炸的,是他自己爆的。”解铃说:“我看到他时就感觉很奇怪了,进入他的身体,真正感受到自造地狱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打垮他。我就势引导他体内阴魂的业力,他的肉身皮囊禁不起那么多业力的反噬,也就爆炸了。我想,这才是他窃取三颗炼魂珠的真正原因,他希望借由珠子的力量,克服掉这个弊端,跨入更高的境界。”
我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身体爆炸之后,冒出很多黑烟一样的脸。”我说。
“那都是他炼化的阴魂业力,他走到哪都摆脱不了,是附骨之蛆。他身体崩碎后,我的魂魄也释放出来,阴魂还体,我才醒了。”解铃说。
“你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这么打算了,兵行险招?”我问。
解铃笑:“我没那么神,其实我和鱼鳃不算深交,只是对脾气,对于这个人的所思所想还是把握不准。所以也在提防,留了心眼。我有能力逃走,可当看到他拿自己的身体炼成地狱,我又特别好奇,我想看看和真实的地狱到底有什么区别,很难得的体验。就算是我兵行险招吧。”
“那他造的地狱和真正的地狱有什么区别?”我问。
解铃略想想问:“罗稻,你认为地狱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恐怖呗。每个人都会因为阳间的造孽,而被刑罚。”我说。
解铃说:“也对也不对。你只看到了它的职责,而忽略了它的职能,这也是很多人对地狱的误解。地狱不是为了惩罚谁,也不是纯粹那么一套机制在机械的运转,人死了进地狱就像进了流水线,被分类到各个鬼殿里受罚。地狱的真正职能,是让每个人都能真正反思自己起的恶念,做下的恶孽。它不是教你善,因为各种观念和价值观的不同,对善是有不同解读的。它是当你有恶念,准备付诸恶行的时候,心里能存下真正的敬畏之心。地狱就是一个因果业力的转换机,它把你活着时候犯下的恶行,用公平独特的方式再回馈到你的身上。”
我忽然明白了,说道:“鱼鳃的地狱只有职责,没有职能。他可以惩罚阴魂,甚至炼化阴魂到魂飞湮灭,但是真正的业力和因果他却无法驾驭。”
解铃点点头:“差不多吧。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通天的神能做到这一点。因为只要是神,就是个体意识的存在,他便在因果之中,还谈什么驾驭呢?凡人修仙修佛修神通,修的是什么?修的就是如何消业,如何不卷入不必要的因果。这是智慧,也是境界。”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能驾驭……驾驭这个词不准确,包含吧……能包含因果和业力。”解铃说。
“什么?”我问。
“道!”解铃说。
“道……”我喃喃。
解铃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因果业力,也就在自然之中。一个人造地狱,造的再像,它也不是自然的地狱。体现的只能是他个人的意志。”
他说的这些,就像开启了我思想上的一道门,很新奇的理论,我从来没听过谁能这么剖析地狱和阴间。
“我们下一步上哪?”我问。
解铃疲惫地说:“给秦丹打电话,我要先找地方闭关镇魂。在鱼鳃身上转悠的这一圈,和炼狱没什么区别。”
我赶紧给秦丹打电话,秦丹一听是她师兄的事,二话不说,开车就往大桥乡来。
我们偷偷摸摸回到镇上,大晚上的不敢投宿到宾馆,怕有人看到,只好沿街在旮旯胡同里找了家黑网吧。
网吧里一群中小学生在玩网游,打的热火朝天,满屋子都是烟味。解铃已经走不动了,昏昏欲睡,我拍拍他,他睁开眼看看我,随即又闭上眼睛。
我知道他讨厌烟味,扶着他到了最里面还算干净的地方。他躺在靠背椅上,昏昏沉沉的,怎么叫也叫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