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薛成瑶带来嫁妆托她代管,虽然时间不久,但账也一并算了,因而薛成瑶也在旁边喝着糖茶听着。
掌柜打着算盘看了她一眼,笑道:“东家就是厉害,这账我都怕算错了,得打两三遍验证,东家一看便知道。”
姜琮月也笑了笑,默算了下一目,写在册上,并未抬头,问:“你知道《九章算术》吗?”
掌柜懵了下:“不知道。”
“《九章算术》里有方田、粟米、衰分、少广等九种问题,从前,我从粟米一章里学到粮食如何折算,算得比田庄里的大管事还快。”
姜琮月从前在乡下随王氏住,王家是读书人家,王老先生去世后,舅舅发奋苦读,据说死在了进京赶考路上。
天下读书人,走不到京都的太多。
王氏妇道人家,也不能出门,干着急,只能托了家里的仆人去找里长,给了一笔银子在外治丧,守着门盼消息,也不知道银子花到了舅舅身上没有。
外公和舅舅还留下许多书籍,王氏出于孝道没有处理,便宜了姜琮月,幼时躲着王氏的时候便去偷偷看书。
只是发现了免不得被打。
“你舅舅都死在读书上,你还偷着读书!这小丫头片子。”
科举让她失去了依靠,王氏又气又急,拿藤条抽她的腰。
姜琮月就在这样的打骂里摸着机会,如饥似渴地读了很多书。
经验和知识,跟她的伤疤一样很快层层垒起来。
只是学到的那些东西和旧伤一样,多年后一摸,还会痛。
姜琮月一直不爱提起这些。
她略过不言,薛成瑶却惊喜道:“琮月姐姐,还会这些?那可真是有大用的,我们家庄子里年年收粮食,算得头都大了!还闹出好些拳脚来呢!”
掌柜也急忙道:“是啊,我老家也常有为粮食口角的!”
姜琮月不语,看向桌上,片刻后拿过纸笔来写。
“你们可知道约分术?”
在掌柜茫然的目光里,她背着已经显得遥远陌生的字句,随着记忆回溯,那些定理在她脑海里形成的墨字,越来越清晰。
“……约分术,可半者半之,不可半者,副置分母子之数,以少减多,更相减损,求其等也,以等数约之。”
两人坐在一边,一齐呆滞着,云里雾里。
约分术是什么,没听过,一句也听不懂。
姜琮月继续信笔写:“今有一百一十七分之六十三,约之得多少?”
什么?
“分母分子相减,得五十四,六十三减去五十四,得九,分母子均约去九,因而得十三分之七。知道了这个,粟米法便能听明白了。”
俩人听傻了,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姜琮月又简单讲了几个约分,转到粟米之法。
“今有粟率五十,粝米三十。若有粟二斗八升,置换粝米,得粝米多少?”
俩人一致摇头,不知道。
姜琮月认真看着纸上,一笔笔写下来。
“一斗为十升,二斗八升便是二十八升,除去粟率五十,乘粝米三十,为十六升、五分升之四,也即一斗六升、五分升之四。”
她看了看薛成瑶和掌柜。
薛成瑶仍旧呆滞,说:“琮月姐姐,这是什么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