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宗法制开始,只要是豪门大族,就免不了有嫡庶之分。这也没办法。毕竟是那么大一份家业,如果不从一开始就界定好分配和继承的方式,必然会陷入无止境的内斗当中,严重地影响家族整体的发展。嫡庶之分只是所有分配方式里面最简单的一种而已。
卢政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权利继承家业的庶子,而且不是长房的庶子。无足轻重这四个字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注解。
在家族里,会读书、有能力的孩子会被送到官场去历练,日后也许能谋得一席之地,成为家族这棵大树上的一片能为别人遮阴的叶子。而像卢政这样出身不好又没有才能的人,就只能跟着家族里的执事等人满世界乱跑,多见些人情世故,为以后成为家族里处理杂务的人做准备。
事实上,卢政这次就是跟着卢传真出来一起处理一笑楼事务的。当然,说是一起处理,但有权力的只有卢传真。卢政只是看看,最多说两句话,听不听还得看卢传真心情。
巧的事,卢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看不起卢政这样没出息的子弟,所以昨天和江老发谈事情的时候没有叫他。正因如此,江老发才没能见到卢政。
毕竟是对一位卢家公子视而不见,哪怕只是庶子,以江老发一个下人的身份来说,也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尽管卢政极力表现自己平易近人,但江老发还是在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告退了。因为他知道,卢传真不能主事的情况下,卢政跟摆设也没有太大区别,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到江老发走了以后,卢政脸上的笑容终于逐渐垮了下来,变成一副怨毒的神情。
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怎么会真的没关系呢?同样是卢家公子,只是因为从不同女人的肚子里出来,就决定了这样截然不同的命运,谁会服气呢?
连江老发这样的下人都敢不把卢政放在眼里,而卢政为了维持良好的形象和风度,甚至不能把不满和愤怒表达出来——若是换了他另外那几个身份高贵的兄长在这里,江老发刚才这样不先向少爷行礼,反而先过问卢传真的行为,显然是要被打断腿扔出去的。
卢政沉默地咬了咬牙。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状况。他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不比兄长们差。
区区被谁生出来而已,怎么会影响能力的高低?
长一楼?
卢政将这三个字反复地默念了好几遍,然后缓缓握紧了拳头,小声地喃喃自语道:“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能被刮目相看了吧?”
不多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子。
“少爷,小人有事禀报。”那个声音说道。
卢政立即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条件反射地看了身旁的卢传真一眼,见他还是安安静静地昏迷着,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这才送了口气。
“来了。”卢政轻声道。
他起身走出房间,外面正站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约摸三十岁光景,皮肤黝黑,眉毛很浓,一副很憨厚的样子。然而这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却挂着紧张又害怕的表情。
卢政不开口,先四下看了一遍。
仆人立即明白了卢政的意思,道:“小的都看过了,确认江老发走了才来的。”
“干的不错。”卢政点头随口称赞了一句,接着问道,“怎么样,孙兴,事情办成了嘛?”
孙兴点点头,道:“人。。。。。。。已经抓回来了。”
“现在在哪儿?”卢政问。
“暂时关在那个城外的废弃仓库了,派了两个下人把守。”孙兴回答。
卢政摇头,道:“不够,两个怎么够?再多派两个,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其实,孙兴心里觉得一个弱女子,手脚还被捆着,两个大男人看守怎么也够了,但他嘴上却没有反驳,而是点头称是。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服从。
“没有引起注意吧?”卢政想了想,有些心虚地问。
孙兴摇摇头,道:“应该没有。”
“那个车夫呢?”卢政对于孙兴的话表示怀疑,但终究没有细问下去。毕竟,要是孙兴没有发现别人的注意,那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结果,还不如关心一下这场计划当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
孙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跑得远远的了。”
他本以为卢政听到这话应该会觉得满意,谁料,卢政却瞪大了眼睛,意外地说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