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说话的他终于开口:“你是哪家的姑娘。”
“宰相府。”
“宰相府的小姐怎么会跪在最后面。”
“我来晚了,那时陛下快来了,便没有找他们换。”
他带了些许笑意:“看来你很不想留下。”
“陛下此话怎讲。”
“宰相府出来的小姐,怎么会这般不懂规矩,赐香囊。”
女子黯然低头。
仅是一段。
过得了三四天后,位份下去,宰相之女为昭仪,其余为充华、充容。
一贯沿袭破败的前朝,前朝腐败糜烂,宫中位份甚多,然而宿皇并不沉迷于美色,每次选秀只少少的选一些人,因各种原因,宫中人一直不多,高位也空了出来。
进宫的昭仪得了母亲教导,她母亲便是当年跟在郁婕身边的小丫鬟,宿皇为她寻的好亲事便是乐文先生,为了门当户对,小丫鬟也是有诰命在身的。
她道:“你若想平安过一世,便生下孩子安分守己;你若想出人头地成为至尊之位,便得天真撒娇一些,还得通透懂事。”
昭仪叹气道:“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女子,既然通透懂事,怎么还会一副天真的撒娇,哪个傻子会被糊弄住。”
“陛下就被糊弄住,那个人曾是我的主子——宸妃。”
这是母亲头一次讲起过往,昭仪不由多问两句:“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很美,艳丽动人,她富有才情,聪慧过人,对世事极其通透,可以轻易的看穿一个人,她曾以大将军之名远赴边疆施展绝户计,她曾在宴席上剑舞,让赵皇愿吃极大的亏也要带走她,她曾痛饮毒酒,她妹妹为她一同赴黄泉,她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值得说,可是,不用了,她已经去了。”
“死人比不上活人的,活人可以做许多事,死人死便死了,谁还记得呢。”
“你记住,千万别动情,宿皇冷心冷肺,当初对宸妃是真的好,后来对她也是真的绝情。”
昭仪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复又佩服道,“好厉害的女子。”
她道:“她做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只是觉得自己能做到,便去做了。”
昭仪越发觉得她好。
入宫之后,宿皇雨露均沾,对她也是真的好,凡她所求,皆赏赐给她,琴棋书画,也是懂得,说起来也头头是道,她心里便隐隐有了几分期盼。
她一度祈求的夫君便是琴瑟和鸣,丑点儿老点儿没关系,只要他懂她,愿意和她闲话家常,恩爱非常。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念头,即便生在不娶妾的家里,她也是不敢有的。
娘说:“这年头,哪个不娶妾,你爹他不过是谁也不爱罢了。”
所以,得不到的东西,就不去奢求,这会让自己快乐点儿。
他带她春赏百花夏赏荷,秋观枫叶冬观雪。
他打猎,带她,为她捧上两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他下江南时,带她,为她亲手剥莲子,那点儿甜意,从口里直到心里;他在千年古刹时同她跪在佛前求签,一同叩首的时候,像极了世俗人家的婚礼。
她求,来世再遇上他,早一些,再早一些,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位份几次升,她成了贤妃,宫里的风言风语甚多,她都是知道的。
那人死后,紫薇宫再无人入住,再无人被称为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