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愣了下,其实之前他基本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常安不提,他便也不问。
他能理解她的痛苦和矛盾。
“嗯,你的亲生父亲是孙正道,你去跟她相认?”
“没有,不是相认,我只是去看看他,以一个故人女儿的身份。”
周勀有些理解不了,“他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常安摇头:“不知道,我妈妈生前应该从来没跟他提过。”
天,周勀突然觉得这个丈母娘很可怕,婚内给他生了个女儿,到死居然没跟孙正道提过一句,可是转念一想这种安排对常安来说最合适,至少她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而不是小小年纪就要背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那现在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
常安还是摇头,她去之前并没打定主意,见了孙正道之后更是一点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她声音很低,拽紧手指。
周勀嘘口气,走过来坐到常安身边。
常安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他眼中有心疼,有担忧,常安赶紧把脸垂下来,“孙正道”这三个字大概会成为她人生中最丑陋的烙印。
周勀看她快把手指拧断了。
“我是不是很懦弱?”
“没有!”
“可是他明明是我父亲,我都去看他了,却不敢叫他一声,因为我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他会成为我的耻辱,我潜意识里分明在逃避。”常安把头越埋越低,半个身子快要蜷起来。
周勀赶紧握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人都有自我保护意思,这很正常,换做我也不会去认,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你还愿意去看看他。”
“真的吗?”
“当然。”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难受?”是一种喘不过气的难受,没有一点出路的难受,像是身上背了一座大山。
“还有,还有我哥的事,你知道吗,孙正道突然被调查,牵扯到裕安和我妈生前的事,是他写的匿名举报信。
常安吃了药入睡,周勀到底还是没被允许进卧室,他倒也没坚持,乖乖睡在了客房,只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实在无法相信陈灏东竟然是举报人,只是细想一下常安述说的事,父母两条命啊,蛰伏这么多年把孙正道弄进牢里也不算狠。
周勀坐床抽了一根烟,突然觉得应该感谢一下命运,若非陈灏东在多年前发现了父母去世的真相,或许他和常安现在已经在一起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想想,造化弄人,但一因一果又兼有定数。
第二天常安起床,下楼时周勀刚好从外面回来,一身运动装,手里拎了两只纸袋子。
他应该刚从外面晨跑回来,t恤上都是汗。
“买了早饭,先过来吃!”
常安知道他昨晚应该没走,只是没想到起来他还在。
“谢谢!”她并没什么表情,走过去从纸袋里拿了一杯豆浆。
周勀递了吸管,见她似乎并不排斥,心里稍稍松了一些。
“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带你去医院。”
常安把吸管插到一半,“去医院做什么?”
“看你昨晚一直揉脖子,再去给颈椎拍个片。”
“……”
周勀冲澡很快,几分钟便已经收拾完出来,擦着头发在餐厅转了一圈,没人影,又绕去了客厅,常安正捧着豆浆坐在窗前发呆。
“想事情?”
思绪被打断,常安转身,周勀已经走到跟前,难得不见他穿西装衬衣,而是一件橄榄绿的纯色polo衫,显得肩宽肉紧的,不枉平时保持运动的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