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的愿望……居然是这样?
他说他是吃了青岚而获得力量和记忆,然而,为何又会为了阿靖、而不惜耗费这样大的灵力来为他治病——说起“冥儿”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语音里的细微变化无可掩饰。
他究竟是什么……是迦若,还是青岚?
然而,听雪楼主毕竟什么都没有说。许久,他沉默的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目光收回来,看着神殿上的水晶沙漏,忽然不回头的说了一句:“快到三更了。”
迦若的手一震,然而却是立时从门上放了下来,回看萧忆情。
“放心,我们定会成功。”白衣的听雪楼主在天心月轮下转过身来,也看着大祭司,清秀病弱的眉眼间忽然涌现了沉毅决然的神色,一字一顿的,“我定然会帮你实现愿望。”
迦若忽然笑了,伸出手去,重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好。我就知道找你绝对没错——听雪楼主一言出、如山倒,我放心的。”他的手离开萧忆情的肩,留下的是殷红的血印。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沉吟着,萧忆情忽然忍不住问,他的眼睛穿过对方的肩膀,看向背后那扇紫檀木的门,“比如门后边的那个——”
“那个人,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白衣祭司缓缓开口,眼神却是忽然间变得很奇异,似悲伤,又似欢跃,“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了……再有,也是希望——”
他顿了一下,看着身边病弱的年轻人,忽然叹了一口气:“希望冥儿和她能幸福。”
“幸福?”怔怔重复了一个词,萧忆情陡然间居然也叹了一口气,唇角浮起的是莫测的笑意,“这个,似乎我也没有能力答允你了。”
“如果你也不能,还有谁能呢……其实我能看到未来,但是——”迦若微微苦笑,眼眸里闪过无奈的光,仿佛想说什么,但是终于生生忍住,“你们在一起,很好。”
“三更了。”顿了顿,似乎觉得已经说了太多,大祭司忽然看着更漏,说了一句,“人也撤的差不多了——我们动手吧。”
萧忆情无言转头,握住了那个天心月轮,手指冷定如铁,毫不颤抖。
然而,在转动那个操控天地的机关之前,听雪楼主蓦然对着拜月教的大祭司说了一句话:“迦若,其实我知道你真正畏惧的是什么——你畏惧的不是圣湖恶灵的力量,而是你自己。”
“护法,护法!那个女人来了!——”有条不紊离开的队伍中,蓦然爆出了慌乱。前方似乎有兵器碰击的声音,冷厉刺耳。弟子们惊呼起来,“那个逃掉的女子又回来了!”
青衣术士本来已经走到了队伍末尾的听雪楼俘虏中,刚刚找到了红衣的烨火,准备趁乱暗自出手相救,然而此刻听得前头撤退的弟子蓦然爆的呼喊,眉头暗自蹙了一下,只好先离开了烨火,走上前去。
暗夜中,玄武宫门口有些混乱,火把灯笼黯淡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一袭绯衣。纷乱的剑光围绕着她,雪亮犀利。
“怎么回事?她又回来了?”脱口喃喃一句,孤光眉头更加蹙得紧了,忽然间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痛得要命——天,听雪楼这些人都在搞什么?进进退退的毫无道理可言,让他这样的卧底经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我进去!”混乱中,绯衣女子对着阻挡她的人群厉声呵斥,剑光如同飞瀑一样横空,鲜血飞溅,“让开!——我要杀了迦若……我要去杀了迦若!挡我者死!”
左手依旧抱着那个黑匣子,然而阿靖右手提着血薇剑,眼神里的光雪亮的可怕,仿佛要吞噬眼前所有拦住她道路的人!拜月教弟子们哪里是她的对手,一时间堵在宫门口拦截她的弟子已经死了好些,血流遍地,在细雨的夜里淌了开来,猩红满地。
孤光的眉头蹙了起来,眼神渐渐严肃——在所有弟子面前,身为拜月教左护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如此杀人。无论如何,他要当众拦住她!
“好!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给楼主他报仇!”看到一连杀了多人、那些拜月教弟子不但不退,反而越聚越多,舒靖容冷笑起来,撕下衣袂、将左手中的黑匣子缚在背上。绯衣女子腾出了双手,提着血薇剑看着眼前夜色中无数的拜月教徒,眼神冷酷。
孤光排开众人,走了上去,准备拦住这个举动经常大违常理的女子,然而,听得她此刻的话,拜月教左护法却不由得一震,脱口惊呼:“什么?你说萧忆情……死了?”
阿靖此刻也看见了他,眼神陡然凝聚在了他身上,杀气逼人。孤光不知道这个女子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居然看着明知是己方人的自己眼里还有这样的煞气——然而看到平持血薇剑的女子的眼神,连他都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将念力集中到右手指间。
然而,就在那个刹间,凝神对敌的青衣术士忽然觉得什么不对劲,似乎空气中有东西瞬间失去了控制、带着极大的危险逼过来——他陡然间觉得心寒,再也不顾敌人在前,蓦的回过身去!
“啊!——”然而,身后那些还在月宫内没有撤出的拜月教弟子中,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惊骇莫名,大家看着暗蓝色的天空,个个目瞪口呆,“劫灰!劫灰!”
“灭天之劫……?”孤光回看着月宫,眼睛陡然间也是凝滞,带着不可思议的惊惧,怔怔脱口,“红莲烈火?劫灰!”
雨不知何时忽然已经停了,然而,月宫里圣湖方向似乎有烈焰燃烧、烧红了黑夜,半空有什么奇异的东西而落——
然而那不是雨,竟是一天纷纷扬扬卷起的、苍白的飞灰!
劫灰。
拜月教几代以来传说的灭天之劫,居然真的在今夜压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