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桑结都三十一二了,还从未密切接触过青年女子,他对她们有一种好奇、冲动,但又羞涩、胆怯,更无表白的勇气。
大法会一过,桑结送走朝廷二位使者,把自己在第巴府关了好几天。穿过风中摇摆的树梢,他久久望着远处的汗王府,佛爷最后叮嘱的那句话,此时又在耳边响起。他不禁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是呀,应该想个两全其美,对谁都不伤害的办法。”
“大人,汗王府一名侍女求见。”这时,一位侍从上楼禀报。
“请。”
一位年轻女子进门。“姑娘是……”桑结拍拍脑袋,才忽然想起,“姑娘年前随王妃来过,好好,请坐请坐,还没有请教过姑娘芳名。”
“下人是王妃侍女,叫乌云。”
“敢问乌云姑娘,有何贵干?”
乌云抿嘴一笑:“怪不得王妃说大人太过拘谨斯文,有点像汉地的酸……”自觉失言,马上捂住嘴。
“桑结不擅言辞交往,让姑娘见笑。”
乌云耸一下眉:“王妃吩咐我过来看看,若大人有空呢,她就前来学画。”
桑结忽然想起巴雅尔临走时说的话,想想通过王妃了解一下汗王府也好,便说:“请姑娘回禀王妃,过几天我准备下去走走,这两天都在府里,随她的时间吧。”
“大人若今日有空,天气尚早,请王妃即刻过来可否?”
“怕是姑娘一来一往费时不少。”
乌云没答话,只是自己走到窗前,从怀中掏出一只鸽子放飞。
“姑娘,这是何意?”桑结不解。
“这是信鸽,王妃看见会即刻赶来。”
桑结很感兴趣,后来请乌云为他培育了几只,没想到多年后还真得到这几只信鸽的重要帮助。
信鸽放飞不久,老远就听见一阵阵清脆悦耳的马蹄声。
乌云对桑结说:“大人,王妃来了。她从不坐轿。”
正月的拉萨天寒地冻,王妃其其格进屋后脱去大氅,上身是一件银白色及膝短袍。腰束粉红色宽带,足蹬棕色马靴,裤帽也为银白色,三角形锥帽顶缀一绒球,摘去帽子,黑如瀑,乌云用一纱巾帮着将头扎起来。
看见桑结嘉措拿着纸笔从里间走出,其其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天冷,王妃不妨先坐下烤烤火。”桑结边说边示意侍从上茶。
“其其格既拜师学画,以后我称大人为老师,望老师对弟子直呼其名。”
“这怕不妥吧,也好,只在作画时如此称呼。”
其其格与乌云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那就请老师开课吧。”
“我想先问问,以前王妃,噢,不……”桑结想起刚才说好直呼其名,但不习惯,叫不出口,一时有点窘。
“老师是不是想问弟子以往学过画没有?”
桑结不由心中赞道:这女子果然机敏。
“小时,父亲曾请过一位先生教我识字,也跟着他学过几天书画,工笔、写意都学过,我还是喜欢写意,无拘无束。”
“这么吧,请、请回去各画一张,下次带来,看看再说。”
桑结觉得说话太吃力,想早点下课了。
“老师,我带来几张,您先过过目。”一招手,乌云从袋中掏出递上。
这女子确是虑事周密,桑结心中暗想。接过一看,虽系初学,但作画认真,尤其两张写意画,颇有意境,其中一张有点泼墨味道了,运笔大气,显出作者心胸不凡。桑结边看边不住点头。
“老师,我想学画您送给汗王的那种画。”
“那是水彩画,西洋技法,与汉地画法和我们藏人绘唐卡的方法不一样,所用的颜料和毛笔也不同。”
“那怎么个画法呢?用什么画?”
“你回去用淡墨画一幅画,勾出轮廓就可以,下回拿来再教你填涂颜色,这有点象画唐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