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心说她好累,每天都要装作自己很开心的模样,否则季东隅会迁怒给这些照顾她的人,可她是真的很不开心,只有在见到她的时候才稍微开心一些。
曾经也无比羡慕牧心的叶玉絮,现在的心里除了对牧心的同情,别的情感好似都已是多余的了。
“我们的婚礼,你会来参加的对吗?”叶玉絮从包里拿出红色的请帖递到牧心的面前,初夏的微风将她们的发丝吹乱,叶玉絮也没有办法忽略掉牧心眼里的那份暗自神伤,“我还想着,让你当我的伴娘,帮我堵门呢。”
“到时候再看吧……”牧心的眼里有一瞬心动的闪光,但当手指抚过那红色的硬纸板时,只是牵强一笑,“看看、季东隅会不会同意我去。”
这句话说得卑微至极,连叶玉絮的眼角都不禁染上了湿意。
她曾以为牧心会是永远骄傲的,可是季东隅做了什么?他把牧心的骄傲全然抹杀,只留下一副在微风里都摇摇欲坠的躯体。
她承认陶垣在生意上有许多地方比不过季东隅,但就只尊重这一点,季东隅就比不上陶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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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一切事宜都由陶垣全权负责,叶玉絮除了对陶垣安排的地方提出自己的意见,以及对婚服的稿图提点意见意外,已经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毕业答辩上。
一定是上天对自己此前经历遭受过的那么多磨难进行的一点补偿,在学校的最后这一点时间里,一切进展都非常的顺利。
毕业答辩顺利通过,而a博也正式地向叶玉絮递上了劳动合同。
签下合同的那一天,烈日当头,夏日的风裹杂着湿热烦闷,可叶玉絮的心里却异常轻松。
尽管现在,唐俏已经苏醒,她和叶敬远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糟,她努力想要工作的目的为此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改变,可她依旧热爱生活,这一点好像就已经足够她怀揣着热情去迎接人生的新阶段。
一个再也没有校园保护、需要自己独当一面的新阶段。
袁梁浅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她的。
毕业答辩已经结束,袁梁浅作为她的导师也收获了美名一片,除去这层关系,在陶垣正式向她递出喜帖的那天,她也为此表达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因而叶玉絮一时之间竟想不到袁梁浅找她所为何事。
“玉絮,”袁梁浅拉着叶玉絮的手,大有苦口婆心劝解的意思,“你真的不打算继续深造?系里面的老师都觉得,你不继续深造实在是太可惜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劝她深造这件事,袁梁浅在去年这个时候就和她提过,但她当时的确已经明确地婉拒了,这么都这时候了,她还突然找她说这事儿?
“袁老师,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和我提这事儿啊?”叶玉絮类似于撒娇般拉扯着袁梁浅的手,不像是学生对老师,倒像是晚辈对长辈。
“你回去准备准备,今年年末去考,准行。”袁梁浅仿佛不吃这套,态度依旧不改。
这下叶玉絮更是哭笑不得了,就算以她学习在学校里刻苦努力的程度,的确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学完考研要考试的科目,可她现在要工作啊,哪里有时间每天捧着考研书埋头学习。
“那恐怕是真的不行了,”叶玉絮丝毫不为之所动,依旧坚持着自己的初心,“我现在已经是a博的员工了,我要工作了。”
“工作?你都要嫁给陶垣了,还愁吃穿吗?”袁梁浅也是急了,她并不想这么优秀的学生这么快就为工作所困,在她心里,叶玉絮还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实在值得深造。
这也是系里面老师共同商议的结果,所以才会让她来再想办法劝一劝。
袁梁浅说出这话的确是无心的,只可惜她只了解陶垣,了解他一定会很乐意养着叶玉絮一辈子,但却依旧并不了解叶玉絮,不了解她是否乐意被陶垣养着。
可叶玉絮也不恼,甚至能够理解袁梁浅说出这话的原因,她只是淡淡一笑,映衬着天边的日光,连那笑上都被附上明媚,“可袁老师现在不也在工作吗?沈教授又不是养不起您。”
“不仅仅在于,这是我一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更因为,即便我和陶垣在一起,凭他的力量养活十个我都不成任何问题,还在于我需要有一份工作,来证明我是可以依靠自己力量活下去的人。我可以在情感上依靠陶垣,但绝不在经济上依靠他。”
在这一点上,叶玉絮从未更改过自己的初心。
袁梁浅被叶玉絮说的一愣一愣的,特别委屈地跑去给自己外甥打电话告状说自己被外甥媳妇说服——不,欺负了。
叶玉絮依旧只是淡淡一笑,她最近的笑容好像变多了不少,大概是婚期在即,心里也开始莫名兴奋激动起来。
阳光透过盛夏繁茂的梧桐叶子撒向地面,一粒一粒圆形的光点斑驳,在夏风的吹拂之下在地上摇晃不停。校园里处处都有拍照留念的学生,一处一处的光影像是一步一步的脚印,又仿若是一帧一帧的画面,叶玉絮好像突然回到了四年前自己刚刚一脚踏入这里的时候。
一年又一年,改变了很多事,也坚定了许多事。
初恋的心如死灰、友谊的支离破碎,曾是她痛苦的来源。
初心的始终如一、爱情的圆满长久,将是她余生的坚定。
忽而好像没有那么多伤感了,离别总是在所难免,留下的回忆不过是满天星空中的渺小一粒,未来的路还很长,有些人和事可以留在心里慢慢回味,而有些人和事,就该在岁月长流中被遗忘。
比如,现如今站在叶玉絮面前不远处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