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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说是个宫女,可毕竟是在素云观这种塞满了积年老嬷嬷的地方过了许久,先不说底子,浑身的架子气势倒是足。那中年文士被她打扮一番,一副有钱模样进了城,造势一番,热热闹闹接触不少人家,最后找到了那走私的那一家头上。
而今番邦的货物以水银镜和番邦来的香水最受欢迎。这两样东西都因那透明的琉璃而来,卖得最是昂贵不过。那中年文士之前的姿态做的足,虽说还未得到本地人的信任,可也先入为主信了他是个有钱人家出来的。
那走私的林家也是拿了上好的货色出来,那中年文士却连连摇头:“这等货色,怎好进献给主家。”
林家出面招待的也是大管事,闻言心中一动,笑眯眯道:“牟管事,您这话可就过了。这面水银镜的大小,可不是那等普通货色可以比拟的。”
中年文士叹道:“若是以前,这等货色也算得上极佳了。只是前些日子路过平城,那等小地方,牟某却是大长见识了。”他说着摇了摇头,只是拱手:“今儿出来不便,明儿我带了东西过来,林管事再看就是。这些东西,断然是不成的。”
“只是还请林管事多加帮忙,若是碰到旁的什么上好货色,只管拿出来,主家买了这些东西,”他指了指头顶,“可是要送到那里去的,价钱倒是其次,东西要好。”
林管事原本不屑地挑了挑眼,等到第二日牟管事带了一整套的水晶杯过来,让那林管事细细去看,林管事方才大惊失色。与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比起来,自家的水银镜果然是显得小气了些。
问得来处果然是从平城来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这牟管事回到楚音身边,只是不解:“姑娘,这般好东西,为何……”
楚音抬手将牟管事带回来的镜子拿起来看了看,笑道:“牟先生不也看到了那水晶杯了,又何必装作不解。有了这烧玻璃的手段,这些东西,就不值钱了。”
牟管事蹙眉道:“可林家定然是准备独占的,为何……”
“连我一个外来人都能打听到林家有走私的路子,泉州本地的豪强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以前并没有什么冲突,也就相互放对方一码。可林家若是能占了那玻璃的方子,就不一样了,说不得本地的番邦市场都要洗牌。那些人家又怎么坐得住。”她顺手将那镜子丢在一边,叹道:“这手艺果然还是略差了些,这镜子虽说看上去不错,细细看去也还是有些变形了。”
牟管事看了眼那镜子,啧舌。这已经是上好的镜子,居然还被这样评价,这楚姑娘,果然是宫里那富贵乡出来的。
“可平城那边……”牟管事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楚音却是冷冷一笑,“自然是有方子的,当初拿了我的东西,最后却袖手旁观只打算坐收渔利的……如今吃多少就还多少好了。”
牟管事不知道这位楚姑娘在平城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此时对方戾气甚重,小心地不怎么说话了。
没过几日,果然探得城中几家豪富都派了人去了外地,牟管事功成身退,顺势采购了几个精巧的八音盒等小玩意,送回京城里去给太子打赏功臣用,心内感叹了一番这番邦的东西果然是贵。
在泉州闹过了这一宗,一行人转而去了福州。听得泉州那边已经开始有玻璃贩售之后,楚音又一次借了陆鸿光的人,转手将玻璃方子天南海北地高价卖了十来家,转头银子到了手,大部分送回了京城,自己截留了一小部分静悄悄地收拾地方买了个铺子,留了吩咐,只等那玻璃开始降价了,就开始卖些玻璃的杯盘碟盏。
牟管事看着当初花出去的钱转头十几倍地回来了,心中感叹这位楚姑娘果真是个厉害人物,也难怪被太子放在心上。
此时已经是初冬,一行人悠哉悠哉地到了江南,听得消息,时隔多年,安王殿下又入京了。
安王世子在京城里出了事,安王殿下忧心世子,也顾不得许多,带着人就去了京城。
牟管事听到这消息,神色一凛,再三确认之后,就急急地想要与楚音告辞。后者听了也只是一笑,道:“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至少也要看看陛下是怎么动手的。”
牟管事心中一惊,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道:“如此甚好,在下可与姑娘同行。”
楚音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回到京城恰是十二月初,京城里已经冷了下来。楚音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裘衣,听得外边有人说着是郡主府的人来接了,掀开帘子看过去,京城里熟悉的风景跃入眼帘。
只是楚音却并未去郡主府,楚修早已来了信,在京城里买了小小的一个院子,装扮好了等她回来住。
父女二人已有快一年不曾见面,见了面双方彼此打量一番,眼中都含了泪水。牟管事早已带着车队走了,楚音带回来的,就只有伺候自己的四个丫鬟,见状连忙上前安慰着,与楚修问好。
因早已在信中说过彼此的信息,楚修见了那四个丫鬟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点头,与楚音在厅中坐了,道:“爹无能,让女儿你受苦了。”
他的视线落在楚音身上,那些混迹贩夫走卒的日子还是留下了一点略微的痕迹,如今虽说是养了好一阵,整个人却也没有当初那般珠圆玉润的润泽感,楚修见了,又想到女儿莫名其妙地就去了泉州,眼眶又红了。
楚音连忙道:“爹不必自责,若说什么,也是女儿连累了爹才是。”
说着,连忙问起平城旧事,总算是将楚修的情绪拉了回来。听得楚音问起平城,楚修浮现出淡淡笑意,对楚音道:“当日传来消息说王家出事,爹还怕只是谣传,回去一看,却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