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忽然就觉得,陈长生也没什么可怕的。
陈长生眸光微闪,面上却仍旧笑吟吟地,说道:“罢了,我今儿就是来给你透个底的,你心中有数便是,万不可将这事儿告诉别人。”
说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素面布囊,向红菱轻轻一抛。
红菱忙接过,便听他道:“这是些散碎银票并银豆子,总计一百两。那哕羽宫不比别处,需要打点之处甚多,你留着用罢,若有下剩的便自己收着,若是不够,再来寻我就是。”
“好,我知道了。”红菱直接将布囊收进袖笼,一眼不曾多看。
陈长生至少贪了一半。
不需看,拿手一掂便知。
小人!
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红药拎着薄薄一页纸笺,也暗地里骂了一句“刘瘸子,小人也”。
这一页纸,便是今日份的话本子。
只有一章。
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怎么只有一章?上回还是十几章呢?”红药横了徐玠一眼,白生生的脸上挂着霜。
其实不必问,她已然想得明白。
上回徐玠求她办事,话本子自然不可少。如今大事已了,这刘瘸子就开始过河拆桥了。
准是如此。
徐玠心下着实有愧,一脸陪笑地道:“姑奶奶,您就饶了小的这一遭吧。委实是最近事儿太多,没法子帮您整理话本子。”
最近确实事多,且又正在紧要关头,就连潘体乾、许承禄这两个狠人,也是整天提心吊胆地,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徐玠的压力,比他二人加起来还要大。
毕竟,整件事皆是因他而起,但有差池,建昭帝自是唯他是问。
他已经十几天没回过自个儿的住处的,今日亦是直接从二条胡同进的宫,就红药手头这一页话本子,还是他在的路上在马车上现回忆着写的,也不知能不能与后面的章节连上。
他用力搓了搓脸,再三向红药许诺:“下回,等下回我一定给你多带些来,我徐玠在此铭誓。”
那件大事,这两日便将见分晓,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也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见他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疲倦,红药不由细细端详了他两眼。
瘦了,还黑,眼睛底下挂着青,下巴竟长了一圈青胡茬。
红药这才吃惊起来。
也就半个月没见,徐玠竟像老了好几岁,憔悴得很。
“你这是干嘛去了?每天晚上去外头抓贼么?”红药张大了眼睛,立时将那话本子抛在脑后,一把拉过徐玠近前细瞧,一面“啧啧”连声:“我的个娘,你这是熬了多少晚哪?脸上都褪皮了。”
徐玠“嘿嘿”笑着摸了摸脸:“就是忙来着。”
怕她担心,又忙说出早便想好的托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头好些铺子呢,最近生意越做越大,自然也就越来越忙了。”
红药“哦”了一声,又向他黑瘦的脸上望几眼,忍不住劝他:“你也别太累了,累坏了,没的教那起子坏心肠的高兴。”
徐玠脑袋一昂,衣袖一拂:“放心吧,他们绝占不着一根毛的便宜。”
前几次会面,他隐约向红药说了前世梅姨娘之事,对朱氏等人的行径,红药是极为不齿的。
仲秋夜宴那晚,她便曾亲眼目睹蓬莱县主种种行径,亦推断出了王妃娘娘就是个没谱的。
而听了徐玠所言,她才知道,她还真是太高看东平郡王妃了。
这朱氏不仅没谱,还忒不要脸,口口声声骂人家梅姨娘是“不要脸的贱妾”,可是,这“贱妾”留下的东西,她倒是不嫌弃,一口吞个干净不提,甚而为着这些钱财,施毒计把人家儿子赶出了王府。
真真下作。
如此一想,红药的心便软了。
可怜见的,这刘瘸子命也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