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葛峰摇头之后,张丹又说:“不然我帮你打官司,你知道的,我复旦法律系毕业。官司不难,我分分钟帮你搞定。”
那时葛峰摇了摇头,沈懿行也觉得,交给张丹挺荒谬的——那叫公私不分。
所以……念及此处,沈懿行只觉得一阵心凉:所以,葛峰为了确保他自己的案子不出什么变故,终于是让张丹做了诉讼代理?将事情交给了张丹,让张丹替他打官司?
而张丹,也就此有了葛峰的把柄——她手里有很多葛峰“生病”期间忙活建立公司的文件的签字,只要她将证据呈给法官,说葛峰真的是装病,葛峰在之前公司的那些股份,就很可能连一股都拿不到了。
葛峰害怕张丹,因此,张丹可以为所欲为。
那些股份目前的估值是多少来着?沈懿行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1700万人民币。
1700万。
不是小数。
葛峰,虽然在意现在这家制药公司,然而,他毕竟没有为了它失去一切、一无所有、血流成河的勇气和决心,选择了妥协。
沈懿行又想:原来,张丹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布局了吗?
通过官司,她捏住了葛峰死穴,现在,每个月都将公司的钱往自己兜里揣。如此想来,财务姑娘未必全然不觉,然而张丹有葛峰在帮她,是可以压住的。
沈懿行也终于明白,张丹总是加入创业期的公司,是为什么。她的简历表明,她之前已经在好几个创业公司做过。张丹十分聪明,看起来好像什么东西都非常懂似的,从人力、到财务、到谈判、到销售,完全就是创业公司最喜欢的,因为她一个人可以顶好几个,不需要将工资发给一大堆人。就连他的“嘉懿药业”,在前期账务不多时,也是由张丹管账的,后来,她自己又招了一个财务,经验不多,她还经常指导对方。
张丹从来不是为了实现价值,她所图的,就只有人民币而已。
张丹,曾不止一次对他们讲过,她是如何从最穷最穷的地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位置的。她说,她家乡是有名的贫困县,而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拥有她当时不可得的财富。
“……”沈懿行将文件夹放回了抽屉,又走出了公司,仿佛从未去过一样。
他很清楚,为了个人的那1700万,葛峰绝对不会让张丹走人的。只要葛峰还在,张丹就一定在,而张丹只会越来越嚣张。
沈懿行垂着眸。
他很厌恶与人争斗。
他讨厌“俗”。不论是高雅的恶俗,亦或是粗鄙的恶俗,他都讨厌,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想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人人说都他冷,正是因为这个。
但是,他讨厌俗,厌恶与人争斗,不说明他不会。
他会。
到家之后,沈懿行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父亲是个大国企的高管,最懂这些。
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劝他算了。
“懿行,算了。”父亲凭借着自己老道的经验,真心地为儿子提供他的建议,“你不是说,张丹工作能力还不错吗?葛峰的心思也依然在公司上。只是贪一点钱,这个很普遍的。药研究出来了,你们的投资人不是要加大投资力度吗?再加一亿是吧?那张丹贪的钱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沈懿行沉默不语着。
他的父亲又道:“不要搞事。你的药已经申报了,你和他们对立起来,假如输了,你被开除,你就前功尽弃了啊,他们倒能坐享其成。”
“……”
“要实在不甘心,就等葛峰打完官司,再让他开除张丹。”
“……”沈懿行想:打完?那得什么时候?一年?两年?三年?既然出了问题,越早解决越好,否则后患无穷,甚至万劫不复。这么多家公司百舸争流,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船挤翻。
接着,沈懿行的母亲抢过电话继续规劝,中心思想还是“你太年轻,不要搞事”、“听你父亲的不会错”。
“……”放下电话,沈懿行难得地有一些失落了。
父母的反对其实无法阻止他,但他还是瞬间有一种孤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