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不免有些惊惧,她笼着被子缩成一团,只觉脑袋有些昏沉,耳边也嗡嗡作响,她叫了一声今日守夜的梅香,却不见回答。
“母亲…”一阵哀怨的哭腔拖着长长的尾音响起,此时那又细又长似哭似笑幽怨阴冷的声音又传入了耳中,令人听了一阵毛骨悚然。
“是谁?别装神弄鬼的,本夫人可不怕你,快滚出来。”
侯夫人这次是清楚的听见了,她心中一怒翻开被子便欲下床,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在地上了,此时根本就不在床上,而她盖着的被子也只是一块白布,白布上血迹斑斑,她一把抛开白布,有些晕乎乎的站了起来,心中也有些恐惧。
“是谁?快出来…快出来…”她摸黑想往门外走,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半点力气都没有,想大声嘶喊却发现自己嗓音也有些沉,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母亲,孩儿身上好疼啊,求您给孩儿点药啊…”
一股冷风突然从她身后飘过,侯夫人一转身便见一道白影飘了过去,那白影一头乌黑的长发散乱的披着,看不清面容,她顿时一惊大叫了一声。
“你是谁?快滚出去,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不怕你…”
侯夫人摸索着到了屋子中间,手中握住一只茶杯猛的向前砸去,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母亲,孩儿是云飞啊,你不记得孩儿了吗?母亲,孩儿身上好疼,好难受啊,孩儿好饿啊,实在忍不住了,你放孩儿出去吧,孩儿得的根本不是麻风病啊,你为何要说孩儿得的是麻风病?”
那声音吱吱呜呜,哭哭啼啼,如地底冒出的冤魂,沙哑哀怨,一声声的灌进侯夫人的耳膜。
“不,不,不是我害的你,你得的就是麻风病,我说你是麻风,你就必须是麻风,你别装神弄鬼,你吓不倒我,你快滚…”
侯夫人用双手捂住耳朵,声音尖利的叫起来,她四下寻找着那刚刚飘过的白影,想要确认她是不是看错了,可是一回身,却发现那鬼影又不见了。
“母亲,你好狠的心啊,我还不是穿了你送来的衣裳才染上了恶疾么?可那病根本就不是麻风病,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啊…”
那声音越来越凄凉,越来越悲伤,侯夫人顿时毛都炸了起来,她给纳兰云飞送衣裳这件事根本没人知道,难道这真的是纳兰云飞的冤魂回来索命?
“不对,你别诓我,我虽然送了衣裳给你,但那恶疾却是你自己染上的,关我什么事?你快走,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
侯夫人此时还有一丝清明,她突然想起自己有在白云寺求来的一串开过光的佛珠,所以抖抖索索着往床边的多宝阁摸去,想要拿出那串佛珠。
“母亲,祖母派来的大夫明明诊断出了我得的不是麻风病,只是荨麻疹,你为何非要说我得了麻风病,还威胁百草堂的大夫?”
那声音又呜呜咽咽的响了起来,侯夫人此时心里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她猛的拿起一个物件砸了过去,嘶吼道:“是你自己该死,谁让你抢了你大哥的位置?夺了你父亲和祖母的疼爱?是你自己该死,怪不得别人。”
她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后背冷汗涔涔,直直的往下流,她又吼道:“我虽然恨你,但我根本没害过你,也是你该得的报应,染上了麻风病,侯府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没将你用火烧死,而是任你自生自灭,这已经对你够仁慈的了,你还敢来闹?”
侯夫人此时神智有些模糊,心中却也越来越害怕,跌跌撞撞的往出跑,猛的她只觉自己的衣衫下摆被揪住了,一动也动弹不了,她惊惧的看都不敢看一眼,便往外跑,可是任使尽了力气就是一动也动不了。
“母亲,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四处飘荡,孤魂无依,阎君说我怨气太重,没法投胎转世,你还我命来啊…”
那声音如泣如诉哀哀哭泣着,突然侯夫人的面前一道白影飘飘忽忽的升了起来,直直的飘到了她的眼前,只见那白影之上,一张满是脓疱满脸血污溃烂的脸呈现在了她的眼前,一双溃烂的双手缓缓的伸向了她。
“啊…”侯夫人吓得一声大叫想要晕去,却被那双冰冷的手掐在了脖子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一声声哀怨的声音绵延不断或长或短的响了起来。
“饶命啊,我错了,我不是要故意害你的,饶了我,饶了我,我会给你好好做一场法事的,你就放下仇恨转世投胎去吧,饶了我吧,云飞…”
侯夫人看到那张脸和那双手之后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几乎崩溃,凄厉的嘶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梅香突然听到屋子里的响动,几步跑进来便看到侯夫人晕倒在地。
她脸色惨白,神情骇人,双手似乎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而她的脖颈间骇然印着一个血手印,梅香吓得大叫一声,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去叫人,待叫来人折腾了半夜,将侯夫人救醒后,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
“……”
天光大亮,一缕阳光慢慢的升起,透过晨曦缓缓的照向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姑娘,姑娘……”纳兰云溪刚刚起来穿衣裳,便听到翠竹一声声叫着跑了进来。
“翠竹,做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云溪昨夜在想纳兰云飞的事,并想着自己制定的那个计划的可行性和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睡得比较晚,所以今早起来的也较晚,这会儿才刚穿好了衣裳,还没洗漱呢。
“姑娘,发生大事了。”翠竹跑进来见绿意和小莲正在服侍她穿衣裳,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忙讪讪的施了一礼,站到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你急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