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
扔下这席足以将男人震晕的话,敖白几乎有些强硬地坐到钢琴前,不给对方反应时间,直接弹起了前奏。不过当她弹到主歌部分男人依然犹豫恐惧着不敢开口,敖白也挺耐心没有催促,凭她对曲子的掌控随便几个音节变化她就能即兴发挥一曲,接着她便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男人。
也许是感受到敖白不听见他开口就绝不停下的决心,也许是害怕有人寻声过来发现他的存在,也许是被那双眼中令人信服的力量所感染男人终于开口了,不同于以往拼了命似的高歌,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还带着几分不自信的颤抖,沙哑得犹如哭腔。
敖白冲他肯定一笑,曲子随着他的歌声,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变得不再凄婉,反而逐渐多出几分低沉和沉重,而敖白在黑白琴键上灵活跃动的手指,也渐渐转移到低音区。
大概是被那低沉的钢琴曲感染,男人自在了许多,颤抖和缥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掷地有声的铿锵,伴随着音乐,那在之前被无数人嫌弃的声音居然犹如大漠里缭绕的孤烟,干燥,却带着袅袅悠长之意,那独特的沙哑之音仿佛能直达人心底,传出阵阵共鸣。
敖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真的认为自己捡到宝了,这么独特漂亮的低音烟嗓,如果让对方跑了,她上哪找去这个时代虽然并不流行烟嗓,对于低音也以浑厚为美,然而敖白想要的可不是单纯的歌剧演员。
而她现在弹的这个曲子,就是一开始未经魅影修改的曲子。当初她唱是能唱下来,可是总觉得有哪不对劲,被魅影一提醒她才明白,不是她唱法有问题,而是这个曲子太低并不适合她,现在拿来试宝刚刚好
见鬼,她怎么突然想到那个混蛋了
敖白手指一顿,待她反应过来时钢琴声早已消散。她只好说服自己此刻也不用继续证明什么,便抬起头向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唱了一曲的男人,微微一笑
“瞧,我说过,您得相信我,您的声音并非难听,只是您没有找到适合您的曲子。”
“他们不懂您,我懂您。”
男人怔怔地望着坐在钢琴前的金发少年。尽管现在是黑夜,尽管房间里没有点亮任何灯,对方脸上自信温柔的笑容却明亮得刺眼,一时间男人甚至觉得整间练习室都被他所点亮,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
他是天使吗
最近几天魅影就如同失踪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敖白也是个骄傲的人,她才不想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犯贱,再加上她压根不知道魅影的家在哪,所以也就由他去。况且,她可不是那种有了一部大热成名作就想啃老本的人,志向远大的她还要忙着创作新剧呢。
而新招进来的那个小伙子之前连个系统的声乐课都没上过,她还得挤出时间给他恶补知识,要不是他对音乐天生敏感一点就通,她自己恐怕都分身乏力,哪还有时间去理会那个混蛋怎么想
哼。
又回到一开始连续熬夜奋战时光的敖白将笔一丢,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她拿起一旁的水壶晃了晃,壶里的咖啡早已见了底。心想着明天还有事要办,敖白决定上床睡觉。
当初敖白连哄带骗一顿忽悠终于将那位可怜人安抚下来,也不能说连哄带骗,至少敖白对他的肯定是真心的。在询问对方是否识字之后,她还拿出了一份相较于克里斯汀那份而言有些苛刻和剥削,但起码还算公平的合约给他瞧瞧,结果对方在敖白说明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之后还差点痛哭流涕,二话不说都不一眼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敖白一,癞蛤蟆这是什么鬼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从小在马戏团长大,他们都这么叫我”察觉到敖白的诧异,对方的声音几近哽咽,微不可闻。
见他低着头不敢她,敖白重新将合同递给他“把这名字划了,自己起个名字。”
“什么”对方惊诧地抬起头,着敖白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又惊慌失措地低下头。
“我说让你自己给自己起个名字,你是拿字典随便翻也好还是从本里挑出一个名字也好,名字是属于你自己的,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这外人给你取名字吗”敖白有些好笑地着他,又见他之前握着玻璃片的手掌还在滴血,想了想转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医疗箱,示意对方将手伸出来。
在训练编排的时候总少不了跌打损伤,所以练习室里备上医疗箱是必不可少的。一开始男人见敖白想给他包扎还挺不乐意,缩着手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敖白碰,仿佛这样会玷污她的手有份一般。敖白白了他一眼,也深知一个从小被虐待歧视长大的家伙观念没法这么快掰回来,也不多说,直接强硬抓起他的手将备着的高浓度酒水往他手上一泼,疼得浑身一抽的家伙总算安静了。
以前当驴友到处闯荡的敖白早已学会如何处理各种伤势,没过多久她就将对方的手包的严严实实,然后她又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本,交代他用最快的时间将这完,并且将故事牢记于心。
“顺便,钢琴上的食物是你的,自己端回房里吃完,刚才带你转了半圈剧院你应该知道回去的路明早我再让威尔带去熟悉下剧院。”敖白说着,拍了拍对方宽厚的肩膀,离开了练习室。
第二天威尔带着他熟悉剧院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见了这个新人。也许是被敖白本身平易近人尊重他人的观念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虽然他们见他时十分诧异,却也没露出过多的恐惧厌恶情绪。而敖白也向自己的大家庭介绍了他这个新成员,希望大家能团结友。
尽管不知道自家老板为何会将一个没形象也没有好嗓子的人招进来,他们也没有过多排斥什么,毕竟这半年来敖白已经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们存在便是有价值的。
没过多久男人就将那合同还给了敖白,敖白了眼署名,不禁哑然失笑
卡西莫多,一个善良的钟楼怪人,这是敖白想让他饰演的角色,也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
倒是克里斯汀从敖白最近又开始忙碌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中察觉到什么,她开始委婉打听敖白是否在准备新剧。
敖白倒是明白她委婉背后的具体含义,但她并不想给她任何虚无缥缈的承诺,因为在她的计划中,克里斯汀纯洁天然的气质根本不符合女主角艾丝梅拉达明艳形象,这一次她不是她的女主角。
着克里斯汀充满希冀的眼神,敖白想了想,将巴黎圣母院原著递给了她,告诉她当她完了她便知道了她的打算。克里斯汀有些忐忑也有些雀跃地捧着离开了,敖白望着对方的背影有些迟疑,她转头向本该在认真学习乐谱知识的卡西莫多,结果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有一双和他外表截然相反的,漂亮如黑珍珠似的眼睛。
“什么都别说,你的谱子,小伙子,还认不清音符你今晚就别想睡觉。”大概是懂了对方在想什么,敖白有些好气也有些无奈道。虽然不算大胆的克里斯汀依然不敢直视卡西莫多的脸,有时候还会被他的存在吓一跳,但从她能克服自己恐惧坚持不饶地出现在敖白身边来,她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让敖白罪恶感剧增。
于是,在某天晚上,罗密欧与朱丽叶又一场演出结束后,敖白拿着一束黄,来到克里斯汀的房间。这本是敖白第一次向克里斯汀送花,她本该高兴羞怯的,结果却瞥见那束花的颜色,顿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经。
在没有如同现代那般丰富礼品的十九世纪,送花是一件非常讲究的事情。敖白去买花的时候告诉人家她只是去道歉的,人家就给了她一束黄,尽管她不明白这花代表什么,但克里斯汀明白。
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敖白,豁出去一般牵起克里斯汀的手直接放在自己胸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