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一介村妇,并不仔细思量,闻言喜道:“好!好!姑娘这身世,甚好!”
“……”羲华不知道“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哪里好了,莫不是她理会错了?还是此地的言辞与她熟知的有所不同?
那老妪见她一脸茫然与疑惑,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反应过来,掩饰性地笑了几声:“姑娘莫怪,老婆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感叹姑娘出身富贵,令我们这等贫贱之人羡慕罢了。”
羲华更疑惑了:“婆婆怎知我出身富贵?”她这身上可是从头到脚都摸不出一文钱啊。
老妪眼神闪烁,眼底有一点贪婪的微光,她指了指羲华身上:“老婆子虽少见识,但姑娘这一身的绫罗,还有头上这些钗环,不是富贵人家可用不起。”
“噢,原来如此。”羲华心说她这一身不过是普通的云锦织就的天衣,头上插戴的也无非是三两浮水玉所制的簪子,这些都是神界最常见的玩意儿,便连低阶的神女也是不屑一顾的。
但考虑到她要来的是此等凡界,为了低调,她特意提前换上的。
但看这老妪一身荆钗布裙,且衣襟和裙摆上补丁摞补丁,对比起来,她这锦绣玉饰竟是如此扎眼,与周围灰暗破坏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羲华心中浮现出隐约的不安——“财不露白”,这个道理她在话本子上见过。
再者,这老妪看她的眼神着实古怪了些,既热切又贪婪,似乎在看什么闪闪发光的珍宝。
联想到她方才对那句“大恩不言谢”的反应如此之大,还说什么“一定要谢”的话,莫非……她是想要求财?
若真如此,那便简单了。羲华想着,有心试探一二,便将头上的玉簪拔了一支下来,递到老妪面前。
“我们兄妹二人得婆婆一家相救,感激莫名。可惜我们逃难未有银钱傍身,这支簪子聊做谢意,请婆婆莫要嫌弃。”
老妪怔了怔,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随即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堆笑道:“阿羲姑娘这是看不起咱们了,我们救治姑娘兄妹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施恩不图报,怎能收姑娘这般贵重的东西,姑娘快收回去!”一面说着,一面将簪子又推回到她面前,一双枯瘦如同鸡脚的手力气极大,令她动弹不得。
“……”羲华心道莫非是自己想错了,这些真的只是纯朴的村民,但“为了自己的良心”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愈发古怪了?
但她不适应人情世故,更拉不下脸来与老妪拉扯,遂收回了簪子,有心再说两句话致谢,但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委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得作罢了。
那老妪却一直喜滋滋地盯着她看,口中车轱辘一般地重复起一句话来:“人啊,得讲良心!”
羲华被她念叨的毛骨悚然,实在不想再与她多作接触,便寻了个借口道:“婆婆……我还是觉得头有些发晕,想再睡会儿。”
“啊?!”老妪似乎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仓促间发声语调尖利,神色也没有调整好,有些狰狞可怖,倒把羲华也惊了一惊。
很快,老妪强行平复了脸色,因为用力过猛以致有些扭曲。
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笑意,道:“姑娘睡!睡吧!老婆子不打扰了。”
待老妪关门出去后,羲华连忙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跑到了井焕床前,推了推他:“喂!醒醒!”
她原以为井焕不济,比她还晕,孰料她轻轻一推,井焕那双黑的有些过分的瞳子便睁开了,突兀地将她吓了一跳。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斥道:“醒了不起来,偷什么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