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时候强盗也变成奇才了?”
“强盗又怎样?”闻近纯声音很低,不掩轻蔑,“算聪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知道了就该明白,什么自证都是白费力气,我闻近纯,只要别人做得出,就一定能做得更好!”
“所以抢惯了别人的东西,对来说,掠夺才是天性,而且有底气,把别人的真的变成自己的。但以为,所擅长的尝到味道看见食材便知做法的异能,真的能让永远胜利吗?”
空气沉静下来,片刻之后,闻近纯懒洋洋地道,“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从冒领我的杂鱼锅我就猜出来了。”
“那凭什么还以为必定能证明自己呢?的厨艺总要展示的,只要展示出来,我就能复制做法,并凭借我自己的厨艺天赋来改良,更上层楼。”闻近纯讥诮地道,“世人总是相信更好的那个才是原创。先拿出来又怎样?一道一模一样但比做得更精致的菜,觉得世人会相信哪个?”
文臻笑看她,不说话。
此时已经到了广场,皇帝率领众妃众皇子皇孙浩浩荡荡下了辇,众人面对空荡荡的广场,愕然道“闻女官,准备的大宴呢?”
文臻一把甩脱了闻近纯的手,快步上前,拍了拍手掌。
宛如变戏法。
一阵轮子辘辘声响,广场那头忽然就出现很多的小车,内廷监将作坊的匠人,将一辆辆形制特殊的小车赶到了广场上,左右一字排开。
那些小车像马车,比马车要大一倍,三面或一面是空的,也没有车顶,只搭着厚重的篷子,还可以拉出长长的布檐,正面有长长的铁板可以放东西。铁板底下,车里面,放着炉灶。
车子有专门的格子放东西,还有折叠起来的板凳桌椅。
一群内廷监的太监列队入,从那些车里拿出那些板凳桌椅,在拉出的布檐底下一一搭起,众人都愕然看着,有几位年轻的,对机械感兴趣的皇子赶紧过去,看那折叠桌椅瞬间拉起,都啧啧称奇。
还有人在挂招牌,每辆车都有自己的招牌,有挂在车顶的彩色横幅,也有垂在檐下的菜单,有的上面写粤城双皮奶!丝滑享受!有的写定州热干面!芝麻酱第一人!有的是口口香香肠!有的是全家福元宵。有的是河东串串香!
车子上都有各色彩色小灯笼,有的做成旋转带插画风灯,有的做成缀花小灯笼挂满整个车顶,有的直接就是一个巨大的坐地灯上面画了食物图案。麻辣烫和串串的小车车顶上挂了红色牌牌,煞有介事写了各种食材名称以及价格。
众人都怔怔望着,一时觉得有点反应不过来,闻近纯微微有些变色,随即她仔细看了看那些招牌,眼神便慢慢镇定下来。
皇帝看着夜色里慢慢铺开的星火,刚刚露出赞色,御厨房跟过来观摩的一个厨子已经“咦”了一声,道“怎么这些吃的,都是方才吃过的……”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那些车子上的招牌,烧烤,串串,凉粉双皮奶驴肉火烧麻辣烫蒸米糕豌豆黄小馄饨……几乎就是闻近纯刚才做过的全部。
众人有些变色,眼前的景象,不啻于是对某种“剽窃”说法的佐证。
虽然一开始的小车和灯显出几分新意夺人眼球,但说到底,美食才是唯一的证明物。
一模一样甚至还不如前者的复制,只会引人疑惑,吸引人的小车和彩灯此刻便成了欲盖弥彰别有用心的掩饰,反而更令人厌恶。
燕沧奔到一个串串香小车面前,要了几串串串,一尝,便呸地一口,道“还没小闻女官做得香呢!”
几位公主要了豌豆黄和米糕,吃完也道“是不错,但并不比小闻女官做得出众。”
皇后要了碗双皮奶默默吃着,没说什么,就摸了摸桌子,道“这桌椅倒精巧。还方便携带,省地方。”
容妃淡淡道“咱们是皇家,尊贵广阔,不愁地方儿。”
燕绝今晚也在,抓了一大串羊肉串撕咬了一口,道“少了点味儿!闻女官,模仿得不到位啊!”
御厨房几位厨子也凑上去,一边吃,一边摇头。虽不一言,却姿态十足。
这些人平日里虽说和文臻的活计并无太多交集,但难免被人比较,屡次想偷学技艺,文臻又总在自己小院做菜,无从下手,因此便有些不快。今日跟过来,说是观摩,其实也有几分想挑刺的意思。
闻近纯微微笑着,束手站在一边。笑容恬淡,细看却能看出几分委屈和惊诧。
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她“又被改头换面剽窃且无法指证”的忧伤了。
除了几个年纪小,觉得新奇围着小车观看打闹的皇子皇孙公主们,其余人慢慢都放下了筷子,各种不同的目光,都落在了文臻身上。
皇后叹息一声,没说话。
容妃唇角一抹浅浅笑意,道“虽有些新鲜,但不足以证明。”
众人齐齐点头,皇帝一直沉默,也没有吃东西,此刻终于道“闻女官,有什么话说?”
文臻迎着众人的目光,站在广场上,没有笑,也没有畏惧,乌黑的眸子在夜色中也可见灿然的光,大声道“回陛下,敢问陛下,宫中诸贵人评判剽窃与否的依据,到底是什么?是展示出来的时间先后?是种类的多少?还是可口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