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川很快就被叶叙淮请了过去花厅吃饭了,未婚女眷不适合出现在尊贵的安国公面前,颜言干脆拿着刚才裴言川给她的小木盒回了花盈院。
等裴言川离开了叶家,何氏才有空去找叶长源。
叶长源经过这几日的历练,整个人越发自信了起来,皮肤较之前黑了许多,胡子拉碴的,衣服也有些脏兮兮和破破烂烂的了。然而,何氏却看不见一般,直奔叶长源的房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正所谓父母在不远行,哪怕你要远行你不是应该与我商量一下吗?”
“母亲,我自知此事是我做得太过了,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难道我提前与你商量,你会同意吗?那与其我们母子俩因着意见不同闹得母子离心,还不如让孩儿自己做主。”叶长源的心性坚韧了许多,他也算是想通了,与其做一个让何氏满意的提线木偶,还不如活出自己的模样。
“你现在是长大了,可是,我做得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何氏的这套说辞,叶长源已经听倦了,每一次有什么事情,他的亲生母亲总会用着一句“为你好”来压制一切。
“母亲,请恕孩儿还要去父亲的书房说事情,您请便。”叶长源说完,抬腿就离开了房间,留下何氏一人在叶长源的房间里跺脚。
李嬷嬷扶着何氏,却不知道如何开解何氏,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但是何氏的偏执和控制欲,却把子女都往外推了。
叶长源走到了叶叙淮的书房里的时候,叶叙淮正在看户部这一次的稽查公函。
“父亲。”叶长源恭敬地朝着叶叙淮行礼。
“嗯,长源,坐。”叶叙淮让叶长源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对面。
父子俩长谈了好一阵子,等到叶长源把这一路上的见闻都跟叶叙淮讲了之后,叶叙淮才算真正地看到叶长源成熟了许多。
对于明年的春闱,叶叙淮这几天也想开了一些了,如果说非要把压力全部都加到叶长源身上,那也是不太可行的方案。最理想的还是让叶长源劳逸结合,同时让他闲暇时多出去见识一番。
以前的叶叙淮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颜言进京之后,叶家的孩子们都发生了很多改变,叶叙淮才慢慢地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教育方式是否出现了偏差。
好在现在离春闱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再晚些,叶长源大约是来不及了。
在叶长源离开叶家的第二日,颜言找过叶叙淮。父女俩谈了很长的时间,尤其是关于叶长源的内心世界,颜言一点点循序渐进地讲与叶叙淮听。尽管颜言不是叶叙淮的亲生女儿,但是,颜言还是希望叶长源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如果不是颜言那一天去见过叶叙淮,叶叙淮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长子会有这么多的压力。叶叙淮之前同意叶长源出去历练纯粹只是听到叶长源说想出去见识见识好让明年春闱发挥更好。然而,在听了颜言的一席话之后,叶叙淮才如梦初醒一般,他这几天都有认真地反思自己,也许何氏的溺爱和他的好面子差点杀了叶长源这么优秀的好孩子。
不过,叶叙淮也开始对颜言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怀疑,颜言太敏锐了,而且谈吐和见识,并非一般乡下长大的姑娘可以比拟的,哪怕是放眼整个京城,也不可能有别家的姑娘能超越颜言的见识。
叶叙淮心里很是挣扎,他分明能感觉得到颜言言语和举止里的疏离,而且他们俩根本骨血至亲的亲近感。叶叙淮这几日又派人去了牛牯嶂再查探一番,毕竟假如眼前的姑娘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么他的亲生女儿身在何方?
颜言也从未想过自己永远都会是“叶兮颜”,她根本不会在意叶叙淮到底去不去查探牛牯嶂,反正大不了就离开叶家呗,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容身之处。
牛牯嶂的消息还未传回来叶家,成伯却在明州出事了,那一天秋雨伴随着降温一起夹击京城。颜言放学回到花盈院的时候,冬青一脸悲伤地把成伯的死讯告知了颜言。
冬青只收到明州的消息说成伯到了明州之后,行踪却是断了,这叶家里大约只有芸嬷嬷知道成伯的去向,不成想,今日明州王家却派人将成伯的死讯传了过来。
明州王家那边的消息说成伯死在了明州渡口,可是,颜言记得芸嬷嬷之前提及过成伯是要去明州把王氏昔日的往事再细查一遍的。然而,明州王家却说成伯根本没有去过王家,只有死了之后官府才派人通知王家成伯的死讯。
颜言一个头两个大,她人在京城,成伯的死讯让颜言猝不及防,伤心难过在所难免,现在为难的是芸嬷嬷的行踪也是成谜了。成伯的死讯颜言想尽快告知芸嬷嬷,却又苦于不知道芸嬷嬷现在身在何处。
花盈院这几日气压一直很低沉,可是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成伯的死讯早就已经禀报了何氏和叶叙淮,当家人的意思是让成伯葬在明州,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故乡。此次成伯遭遇不测,因着明州官府并未找到成伯被杀的证据,只当成伯年老体弱从渡口摔了下去当成了意外草草处理了。
这件事情给颜言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不说真正的叶兮颜对成伯的感情,单说颜言在醴朝这些时日成伯对她的照顾,颜言都不能认可这个答案。可是,她现在并没有任何话语权,叶叙淮的认可就没有颜言的任何事情了。
再忧伤的事情,当颜言没有能力翻案的时候,颜言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真的微不足道。颜言去过安国公府,可是,颜言走到安国公府门口的时候,却又裹足不前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贸贸然去打扰裴言川到底是好是坏,她在醴朝并没有认识太多有权有势的朋友,裴言川大约算是唯一的存在了。
颜言苦笑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安国公府的门口。她难过而又漫无目的地走在了京城的街上,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未来她要去做什么,满心的忧伤,却又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