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尽管甄玉棠不喜欢他,但也没有针对他,她只是很少搭理阮亭而已。
直到有一次,甄玉棠与甄玉薇、唐苒等人提起陆遇。
她随口说道,说要是陆遇还在学堂读就好了,陆遇性子平和温煦,怪不得是真正的侯府公子。而阮亭整日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冷着一张脸给谁。
尴尬的是,这些话恰好被阮亭听到了。
甄玉棠也不是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姑娘,她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很快,她去向阮亭道歉。
可是,直到现在甄玉棠还记得很清楚,当时阮亭冷冷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没有接受她的歉意,眼里还带着几分冷漠。
甄玉棠从小被她爹娘放在手心里疼宠,甄家是泰和县有名的商户,就连学堂也是甄家的。
可以说,在学堂里,她就是作威作福的老大,从来没有人敢不给她面子。
明明她已经向阮亭道歉了,阮亭非但不接受,还用那样轻视的眼神着她,就好像她是一个喜欢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的姑娘。
被他用这样轻视的眼神着,甄玉棠藏不住脾气,心里起了一捧小火苗,想要给阮亭一个教训。
第二天,她在阮亭的座椅上放了几只大蟋蟀,用来吓他。第三天,她又在阮亭的本上画了几只很丑的猪头。
这么一来,阮亭越发觉得甄玉棠骄纵。
第四天,甄玉棠又在他桌上刻了冷面阎王四个字,恰恰被阮亭逮到了。
那一天,阮亭面色很冷,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讥讽的开口,“甄家大小姐这么的骄横不讲理你若再做这些可笑的事情,夫子没办法管教你,我亲自管教你。”
阮亭的力气很大,攥着她的手腕,甄玉棠的眼眶都红了,阮亭才松开她。
那一刻的阮亭像没有任何感情的猛兽,甄玉棠手腕很疼,她还有些害怕,害怕阮亭真的会动手管教她。
从这一天起,甄玉棠不敢再在阮亭的桌上面胡乱刻字,但她心里还讨厌着阮亭呢,她堂堂甄家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种欺负
所以,她想了法子,非要让阮亭坐到她前面的位置,这样若是逮到阮亭读不认真,她好向夫子打小报告,让夫子来教训阮亭。
学堂是甄家开办的,甄玉棠不耐烦阮亭,其他学子不愿得罪甄玉棠,自然也不敢和阮亭打交道。
就这么,即便甄玉棠从来没有示意其他学子孤立阮亭,阮亭还是被她们一群人孤立了。
所以,在甄玉棠与阮亭刚认识的时候,他们俩就结下了梁子。
想到这儿,甄玉棠懊悔的咬了下唇,仔细想一想,前世的时候,阮亭一直不喜欢她,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对付,互相不顺眼,阮亭对她没有好印象也不足为奇。
其实,她针对阮亭,也不是真的要让阮亭被夫子训斥,她只是性格骄纵了些,毕竟当时她还只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呀。
她一方面为陆遇抱不平,另一方面又生阮亭的气。
学堂里的学子都要给她面子,只有阮亭,仗着自己曾是侯府的公子,她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轻视。
时至今日,哪怕已经活了一辈子,甄玉棠也不觉得她的那些行为是不可饶恕的。
纵然她有错,她不应该说阮亭的坏话。可站在她与陆遇的角度上,她讨厌阮亭,并非不可以理解。
只是,到底有了上一世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事情不能总站在自己的角度。
站在阮亭的立场上,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与陆遇的身世出了差错,这与他无关。他当了十六年的侯府公子,一朝从云层跌落,宣平侯以及侯夫人不顾念十六年的养育之情,很快将他送回泰和县。
回到泰和县,王娘子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在某种程度上,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来到学堂读,学堂里这些学子也与阮亭不熟悉。
阮亭远离了称呼了十六年爹娘的父母,远离了京城的同窗和好友,泰和县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
阮亭整日冷着一张脸,不与甄家学堂这些人打交道,也说的过去,实际他并没有不起甄玉棠。
身世突变,那时候的阮亭,也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啊
前一世,她总觉得阮亭从一开始就不起她是商户之女,可是,换一个角度问题,会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甄玉棠突然意识到,重生,不仅仅是给了她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重要的是,让她学会了设身处地的想事情。
*
唐苒低声朝她开口,“玉棠,你在想什么呢谢夫子来了。”
甄玉棠很快回过神,不再想这些事情,她赶紧将本打开,摊在桌面,背脊挺得直直的,两手也摆得整齐,听着谢夫子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