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见她过来,忙抬手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低声道:“玉宜来了,可否能看出什么?”
沈玉宜看了看门口,陆承景没有进来,像是近乡情怯一样,或许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体,总之,他就这么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没有迈进来半步。
沈玉宜伸出手,中指和食指并拢搭在了陆承景的脖子上,微弱的脉搏透过微凉的肌肤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还活着。
她轻叹了口气,问道:“小侯爷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长公主可否据实以告?”
长公主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一年前,北蛮扰我大盛边境,承景奉命出征,却不料在追击那些蛮子时挨了一箭,明明没有伤到要害,身子却一日差过一日,无法……只能连夜送回京城。”
“我们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他也只是摇摇头,无力回天。我当时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
听着长公主的话,沈玉宜伸出手轻轻拉开了陆承景的衣领,果然,肩膀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疤痕,只是伤在肩膀,怎么会这么严重。
如今伤口已经愈合,不可能是细菌感染或者发炎,如果是这样,陆承景现在就不是生魂而是货真价实的鬼魂了。
看到她的动作,长公主有些惊讶地问道:“玉宜还懂得医术?”
“只会一些简单的外伤处理罢了。”医术她自是不会,只是十年的无限世界生活里,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队友,都难免受各种大伤小伤,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处理各种各样的伤口了。
沈玉宜拢好陆承景的衣领,接着说道:“小侯爷的身体如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脉象微弱,心跳缓慢,应当是生魂离体,只是……生魂离体若超过七日,会有性命之忧,小侯爷怎么会……”
长公主笑了笑:“玉宜果然是懂这些的,看来我找对人了。”
“什么?”
长公主一脸慈爱地看向床上的陆承景:“当时承景的伤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还开始恶化,我便四处寻求名医,却遇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道士,他随我到府上,喂了承景一颗丹药,又用法子暂时封住了他剩下的魂魄,这才保住了承景的性命。”
说到这里,长公主脸上露出几分希翼:“那道士告诉我,我儿命中有这一死劫,只是机缘未到,他只能做到如此,时候到了自会有贵人出现,帮他逢凶化吉,破了这一劫。”
她一脸殷切地拉住沈玉宜的手,温声道:“你和承景的八字我找人算过了,是天作之合,如今你又会玄门法术,我觉得,你一定是承景的贵人,眼下这状况可有法子?”
面对心怀希望的长公主,沈玉宜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她转头看了看门口的陆承景,他正抱臂靠在门上微阖着眼,显然将屋内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陆承景是被招魂铃招来的不假,但是自己……真的是那个道士口中的贵人吗?她真的能帮陆承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也罢,反正她现在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日日担忧生死问题,而且好歹要借人家摆脱沈家,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沈玉宜轻轻咬了下唇,看着长公主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坚定:“殿下,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承景醒过来。”
长公主虽然内心有点失落,但不管是沈玉宜的身份也好,还是她在皇宫展露出来的本事也罢,总是让她看到了几分希望。
倚门而立的陆承景微微睁眼,勾了勾唇角,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报丧
离开陆府回到沈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刚到沈府门口,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也停在了沈府的大门前,车上挂了一盏白色的灯笼,写了一个黑色的丧字,正随风轻晃。
是……报丧的车?
沈玉宜下车,只见一个系着白色腰带的中年男人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到沈玉宜,先是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忙上前问道:“可是玉宜小姐?”
沈玉宜点了点头,在脑海中刻意搜寻了一下这张脸,发现确实没什么印象后才点了点头:“您是?”
男人忙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玉宜小姐很久没有回华安了,不认识我也正常。我是老家的四叔,家里……家里的老太爷前几日夜里没了,我是来给大哥报丧的。”
华安……原主的记忆几乎全部都在沈玉宜的脑中储存着。
华安是沈太傅的老家,位于京城的西南方向,大约两天左右的车程,是沈太傅的老家,去世的那位老太爷算起来应该是沈太傅的亲叔叔,这位来报丧的四叔就是这位老太爷最小的儿子,论理,沈太傅应该是要亲自回去一趟的。
她细细想了想,忙露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伸手道:“四叔见谅,快些跟我进去见父亲吧。”
她带着这位华安来的四叔一路穿过庭院游廊到了正厅,请他坐好后才差人去请沈太傅,自己则索性坐在了正厅,陪他随口聊了几句。
说来也怪,这位老太爷虽然已过古稀之年,但身子一直很硬朗,怎料前几日夜里忽然生了一场急病,连大夫都没能等到就直接去了。说到这里时,这位沈四叔喝了口茶,小声嘟囔道:“这几日啊,镇上也不太平,跟招了什么东西似的。”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是沈太傅来了。
他一进门就急声问道:“四弟,怎么回事,三叔前阵子身体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
沈四叔又将老太爷突发急病一事从头说了一遍,两个人边说边抹眼泪,又互相安慰了半晌才停了下来。这时,沈太傅才注意到自己的二女儿一直坐在旁边老神在在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