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犹豫了一周,才鼓起勇气拆开刘小二寄来的信。信的第一排用钢笔一本正经的写着她的名字,整封信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墨迹,字也写的十分工整。
看着信里的称呼,阿三笑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这还是刘小二第一次称她“陈烁”,以往都是“阿三,阿三”的叫着。
阿三读着信,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和严谨的用词,就能想象出刘小二低头写信时的认真,和他写完信后一本正经的重新誊写的样子。以她对刘小二的了解,没有誊写过,这页面可不会这么干净。
信的内容正如阿三所料,写满了他在大城市的所见所闻,以及他在父母身上得到关心和宠爱。她为他的幸福感到高兴,但是刘小二的生活越是幸福越,就能衬托出自己的落魄,她不敢面对这种差距。
阿三没有回信。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家里发生的一切,她害怕自己的落魄会加大他们之间的距离,她怕这距离让她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
读信的时候距离父亲出事,已经有一个月了。这期间,除了收到刘小二从省城寄来的信,其余就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了。每天都是重复着昨日的生活,循环往复。
日子就这样悄悄溜走,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时间。
开学第一天,阿三带着这个假期里做好的习题去找小杨老师,却没能如愿见着她。据说,起初小杨老师家里不让她到这偏远的地方教书,是她据理力争,这才同意她来这里教两年。这时间一到,她就被催着回去了。
杨向丽辞职不久小杨老师就走了,另外还有两个老教师退了休,这里的老师一下就少了四个。然而,今年入学的人数,几乎比往常多了一半,这师生比例一下就不协调了。这学期的新生一来,老师就不够了。
新生报名的那天下午,校长来阿三家里请杨向丽回去代课,并承诺有了名额便给她转正。杨向丽正想找个事情做着,挣点钱养家,校长这么一说,她自是欢欢喜喜的去学校上课了。
母女俩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周六早晨,吃过早饭,阿三拿了镰刀和锄头与杨向丽一同到地里锄草种菜。阿三看玉米地里的秸秆还成堆的码在地里,便回家拿了背篓一捆一捆的将它背回去。快到中午的时候,阿三已经将地里的玉米秸秆全部背了回去。一人多高的玉米秆围在门前的桂圆树上,扎成一个圆筒的形状,顶端搭了张破旧的油布,像极了打糍粑用的圆木棒。
阿三正帮着妈妈用谷草链将玉米秆绑在桂圆树上,玉米秆围的圈子太大,杨向丽拉住谷草链的一头,阿三拿着另一头,围着玉米秆堆子绕一圈,再递给杨向丽。一圈绕完,拿第二根谷草链再次绕圈,将谷草链递过去,摸到的却不是那双比自己宽大的手,而是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手。
阿三从玉米秆堆成的圆柱后面探出头,望向那只小手的主人。等看清了那人的脸,她立马惊讶的丢掉手里的草链。她揉了揉眼,发现这并不是幻觉,这……
“刘小二,你不是在省城念书吗?”她心中的疑惑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捡最关心的问。
刘小二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阿三见他这样,疑惑道:“难道……你没考上?”
刘小二略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在哪上学?”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刘小二回来了,以后他们还能一起上学,真好。
刘小二终于开口说话,“县城,育才中学。”只是,这话却十分简炼。
“嗯”阿三的脸笑成了一朵太阳花,“我也打算考县城的育才中学,等我考上,我们又可以一起上学了。”
刘小二:“嗯。”
阿三:“哎,对了,育才中学难考吗?”
刘小二:“不知道,我错过了考试,我爸托人送我进去的。”
阿三:“哦。”
是啊,刘小二家境好,即使错过了考试时间,也能进去。而她,就算参加了考试,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她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阿三有些沮丧。
不过,刘小二能回来已是万幸,她怎敢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