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沸沸扬扬的谣言,给久别重逢添了些无以复加的痴怨。
琉璃阁上,韩仪殊一袭蓝袍,衣袂飘飘,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在楼阁之上停下,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多年未见,方小姐别来无恙。”
彼时,他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白面小生,没有显赫家世,更无权势仰仗。而今,他成了皇帝钦点的状元郎,不但名利双收,玉食锦衣侍候,还拥有一位身份尊贵的美人。
三载苦候,竟等来这样的陌生反应,不得不叫人心伤,虽长袍遮身,手背上的伤疤,仍旧一目便可了然。
方芸萝重咳数声,失望倔强地扔出荷包,只觉从口中蹦出来的言辞,凄凉又颤抖,“为了功名利禄,你竟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残害自己以做督促。韩仪殊,你当真如世人所说,是个趋炎附势始乱终弃的伪君子?”
人世间本有千万种方法可以驱散谣言,但致命的伤害,莫过于一个轻描淡写的是字。
韩仪殊见她因剧烈咳嗽涨红了脸,不再拐弯抹角,“不过分离的一句玩笑话,方小姐竟耿耿于怀多年,既知圣上旨意,就不要再苦等下去,韩仪殊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子,感谢方小姐的公主引荐和令兄的棒打鸳鸯,让我有了今日的成就,姑娘以后莫再相邀。”
方府能给他的,不过一池湖水,而公主带来的,却是一片汪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韩仪殊到底还是被权势冲昏头脑,沾上了财利的俗气,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言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那纸海棠,最终物归原主。
纵然被利用,方芸萝还是抱着一腔希望,在等杳无音讯的解释,但韩仪殊扭头就走单薄又决绝的身影,如同利爪,撕碎她仅存的生念。
母亲早逝,爹爹离去,最爱的人又成了她人的夫,方芸萝万念俱灰欲用白绫结束自己,却被推门而入的丫环救下,次日方醒来便迎来西淑院的一位宫女,只道文焕公主有请,速速前去。
外出归家的方兮盛匆匆赶来,塞了一锭银子在领头宫女手中,拉妹妹到里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趟前去万不可鲁莽行事,为兄无用,不能给你遮风挡雨。实在是愧对于你。”
这样的结果,韩仪殊很满意,再追究他人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兄长如父,血浓于水,对于哥哥备至的关怀弄巧成拙的安排,方芸萝唯有苦笑,“这都是命。无论哥哥背地做了什么,都是为我好,芸萝明白那片苦心,无恨也不怪,所以哥哥无须自责。”
方芸萝知道,哥哥确实出于好意,不过是怕韩仪殊薄情寡义变心,遂请文焕公主念在昔日救命恩情份上,试一试文采飞扬的读书人心思,趁他金榜题名之时,配合演一出横刀夺爱的感情戏,哪想公主违背诺言假戏真做另有打算。
要怪就怪,爱不对时,时不对人,人不该爱,如三皇子于她,她于韩仪殊,韩仪殊于沁筎,沁筎于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