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赢
寒假伊始,卫子赢打从北方的宽阔海边,搭乘旧式绿色火车前往南方的旧时金陵,看望在那儿读书的故友。
哐哧,哐哧。绿皮火车喘着旧时代的那把温热气息,一路南下。路过小麦色的原野,踏过泥土色的河流,走过黑紫色的谷底,趟过满溢着醉人曲调的秦淮河,抵达金陵。
南方的冬日不似北方,冷冽刺骨,却好似香樟树的清香,清凉沁人。
是卫子赢无比熟悉的味道。虽说她不是个地道的江南姑娘。
理工科的学院给她的映象也不是冷冽的,校道植满了香樟树,一棵棵树,亭亭玉立,虽是冬日,叶子也不见得掉落多少,枝头葱绿照旧。
等着他来是她的习惯了。
然而,故友晃晃悠悠地骑着车子路过之时,颇为意外的看到了蹲在地上捡拾叶子的她,“哎,”他对她似乎总是这个不明意味的称呼,她听见他语含笑意地说,“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为你制作书签。”
她温和的抬眼一笑,眉角弯弯好似月牙,大大方方地与他说,“是么?那我可记着了啊。”
他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这么静静地瞅着她澄澈的眸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略觉不妥,遂又打从心底里真心实意地蹦出一个字来,“嗯。”
他总是不假思索地只答她一个字,却总是可以让她在眨眼之间把他想表达的意思心领神会。
那是两个人多年以来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略显得意地抿着殷红的唇角露出会心一笑,微微地眯着略微近视的眼睛,眼神狡黠得好似偷吃了蜜糖的孩子,她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冷冽却也温和。
她轻轻地坐在他的车子上,毫无心机地纤手一伸,轻而易举的扣上了他的小蛮腰。是的,他是个穿衣显瘦的男人。
说起来,十几年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不长,好在卫子赢是个睿智的姑娘,她抿了抿凉凉的唇角,不无揶揄地说,“你不是学信息工程的么?怎么会制作书签?”
“嗯哼。”听了她说的话,他骑着车耸了耸肩,“这是个秘密。”
几年不见了,他的肩背还是那么的宽阔啊。他的小蛮腰还是那么的好扣。
卫子赢望着一棵棵翠绿欲滴的香樟树在她的眼前有序地倒退,好似退到了六年之前的暮夏,是初二那年的暑假吧。
两个人搭乘一个大叔的摩的归家,素来沉稳的她紧张得咬着唇角闭着眼睛,纤手一伸,小心翼翼地扣上他的小蛮腰……
那些年的时光过得慌乱,他们走散了,许久不见。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啊,只是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叮嘱他说,“那么,叶几时,我北上的时候,记得把书签给我。”
“嗯。我会记在心上哦。”
叶几时收到了她表达不安的信号,认真的给予她肯定的答案,无论如何,他啊,都会把书签给她。
“到了。”
把车子放好,他拉着她走到临窗的地方坐下,点了她喜欢的豌豆小面。
卫子赢饿的肚子咕咕叫,捏着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面。她也顾不上他还饿着呢。
叶几时看她吃的爽快,也不说话,把她那几绺散落在脸颊边上的短发给掖上,瞅着她错愕的眼神,不躲不闪,温和地说,“你在这儿坐着吧,我去外面给你买杯牛奶。”
她在茫茫人群中楞怔地看着他再次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早已不再害怕。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次地路过她的身边,却一次都不曾说过让他留下的话语,哪怕是只言片语,哪怕是一个撒娇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