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能忍住额头那痛,却怎么都止不住眼眶的泪水落下去。
看到太子这样,皇帝这一砚台砸下去,怒气也消散了大半。这才无力的靠躺在龙椅上,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也下去吧!”
太子早已经全身僵直了,直挺挺的弯下了身,道:“谢父皇。”而后悄然退出武周殿。
武周殿外,位于宫廷最正中的这条青砖宫道,此刻看去竟是这么的长远孤寂,太子站在这殿前,落寞的望着前路,但见前面宫道上,武定山居然还等在那里。
太子没有在意,提步继续往下走去。只是,在与武定山擦肩而过的时候,武定山道了一句:“有时候,功劳不是那么好抢的,想卸本侯之职,没那么容易。”
闻言,太子脚步一定,侧首过来凝望武定山,在周围宫灯半明半暗的遥映下,太子此时脸上墨迹与血迹混合着滴淌下来,看着十分的狰狞。
他问武定山,“你早知道他们有猫腻了对不?所以你把套子口扩大,让我钻进去。”说着,他走近前一步,咬牙道:“其实,你也在诈我。”
“也不全是,”武定山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轻松一笑,“我是在你用黑网抓住他们的时候才开始起疑的,那个楚弦,好像不是那么蠢,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让人瓮中捉鳖?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脱身,还能倒将你一军。”
太子的神情与他的额头脸面一样的狰狞,可是随后,他却笑了出来,“武定山,本宫此时,还是东宫太子。”说罢,他继续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
走出宫外时,宫门口的幕僚见到太子这样,上前来搀扶的时候,被太子狠狠一甩,“都给我滚开。”他隐忍了一路的怒意终于在此刻宣泄,“你知道,你明明知道他们全都在诈我,还这么对我,你到底配不配为人父亲?”
说着,太子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一夜增寿,白发变黑。你以为你万寿无疆了,此后就坐稳江山万万年了,是吧?我这个太子,就可有可无了,对吗?”
睁开眼的那一刻,太子的愤怒与怨怼,此刻尽然平复了下来,他勾唇一笑,伸出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墨与血,无所谓的扬了扬手,“可是,我也不想再当什么储君了。”
说罢,拂袖而去。
闹腾了一夜,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切尘埃定。
但只见到前往鸿鹄宫的路上,顾冲霄与楚弦都没有任何交集,薛裴之孤身一人也跟在楚弦身后,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要问个清楚,最后将顾冲霄送回去的时候,楚弦是带着苏扶依旧走在北宫门那边的。
“为什么要帮我?”楚弦习惯性的负手在后,开口问苏扶。
两人并肩而走,身后还跟着一个被忽略了的薛裴之,就此对影三人,各自清冷孤寂。
苏扶一笑,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我知道靖国这些年在做什么,厉兵秣马,试图反击。”他与楚弦不同,不似楚弦那般挺拔身姿,他是将双手笼在袖中,一副儒生模样。
“我桑柔国这些年来积贫积弱,需要时间喘息,不宜结仇,与大周卑躬屈膝,与靖国又何妨交好?”苏扶说完侧首对着楚弦一笑,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救你与质子这一次,我要你靖国十年休战,不与我桑柔起兵。”
这个苏扶越是这么儒雅无害,越是让人这么轻视的模样,楚弦的心里就越沉重得紧。
“十年时间啊,足够养虎为患了。”楚弦无奈的叹了一句,但是又苦笑了一声,“可是,你援手都已经伸出了,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如此,谢过了。”苏扶的笑意更深了,朝着楚弦深深的做了一揖。
楚弦停住了脚步,道:“希望,十年后你我不会在战场上相见。”
“但愿。”苏扶也是如此说,当年他师傅与楚弦那一战,双方伤亡都太重了,谁都不愿再举倾国之力。随后,苏扶看了一眼身后一路跟随的薛裴之,他说:“楚兄不必再送,前面宫门我自己出去就行,你这里……似乎还有事情。”说罢,他径直离开。
楚弦侧首看身后的薛裴之,眸光淡淡,不着痕迹,“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目的是送质子出京城,为何还要一路跟随?”
“很多事情,我想不明白。”薛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