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轮表达的热情并非真心的回复,孙医师果断给予否定。
“大人请勿放在心上,救助生命和治疗疾病一直是我的修行所在,世人眼中的普通人与病人没有太多区分,在我心中,所有人的需求皆同样重要。”
面对着杨轮这种显然不够真挚的关怀态度,孙医生坚决地予以否认。
通过刚才的漫长争执,尽管现在处于求人之际,孙医生的心中依然对话语持有几分不满。
再加上杨论所说的一些华丽言辞显然与实际情形严重不符。
表面上称自己为救助孩子的大英雄,然而从那天硬是将他拽进马车带走,到后来看不到粮食投喂他,直至在县级官府大厅使用刑罚,一切迹象明确指出,杨论并未将这位“恩主”放在心上。
“我知道您心中愤懑,在这向您致歉,使用刑罚这事情确属鲁莽轻率,是我县有些草率了。
但您也不能只因其一时失策,便不断地针对我县施加压力。
口中编织的层层借口,让我这耳中生出了茧。
然而孙医生,你曾没想过去反思?门外那一群人所做的事不仅仅是在我县官署发生,而是县城中的许多民众亲身见证了他们所犯下的错行。
即便,我选择假设的情况。
假如你,凭借着你的老辈权威身份,及刚刚那微不足道的果物来迫使我,并成功劝服我,但这又能改变什么?
事实上就是那事实摆在面前,不论你能否说服小小的我这位县令,事实仍旧如此——它们并不会因为我的让步就变虚幻了。
况且,作为地方的行政长官,当下的百姓也是职责所在,我责备自已未尽善尽职,才会引发百姓愤怒。
但下面那一群小吏性质的差役们,只不过是拿这点薪酬的可怜虫。
一个月收入仅有几两钱,平日为我办事,虽繁重但极尽忠诚。
如今,却由一群同样的命运挣扎的人冲来,毫不犹豫地将这帮为县官奔忙的差役打得满地找牙。
无论我内心有何想法,我都乐于替这群百姓伸张正义。
问题在于被打差役是否乐于此?即便事情被压下,在这个城市打转了那么久的人谁又能没几颗能摆出来的门面?若无法给他们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真的发生了大乱,只怕直接惊动了县衙,这群为了救援你来的民众,将很难有机会逃走。”
杨论站在原地,表情充满对孙医生的忧虑。
而这时,孙医生终于明白,这次杨论是完全不愿意放过那门外的人。
察觉情况极其严峻下,他努力使全身的血液涌入脑中。
在他目前的境遇中,急切需寻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一方面要让这位眼前因贪婪而显得急切、对县衙事务操心的官吏满意,另一方面又要尽其所能让身处在大门之外、那些无辜的百姓安全脱险。
孙医师对这个局面了然于心。
这群前来县衙的百姓,他们的怨言深种于心中,源自长久以来对杨伦等当地贵族无节制压榨的愤怒与不满。
然而,这次怒火的燃烧,却完全是冲着要解救他,这个“受害者”才爆发出来的。
对孙医师而言,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百姓们的恩人角色已然明确。
面对将遭此危难的情势,他必须舍弃所有,力所能及地为这些可能失去生命的百姓寻求生路。
“杨大人,请不必绕圈子,你心中之策可以直接表述清楚吧。”
他的精神虽因过劳已渐趋衰减,长期受挫,此刻即使有再强烈的冲动想要重新振奋,仍不敌岁月之殇。
而身旁的杨论听至此,原本紧皱的眉眼终于绽放了愉悦的笑容。
实际上,早在见百姓闯进自己管辖内的县衙那一刻起,杨论心中已有隐隐悔意。
先前他因为不知缘由的消息而盲目冲动,未加甄别,直奔村落,捉了像孙医师这样的重臣入府,这种决策显然草率。
原本是为了争取获得来自李善存的认可,希望借此结好朝廷里韩国公,但在清晨醒来后,这份行动却让杨论感到了后悔,而非懊恼当初听信了那个荒谬的流言。
不是懊恼自己草草轻信谣言,而是对自己如此对待孙医师的做法感到羞耻:他抓人的举动实在是臭得很。
要知道,在手中已经控制住那个“小胡子”的情况下——虽然小胡子目前无法言语,伪造罪证对杨论已不算难题。
加上,目前的他还无需紧迫行动,只要慢慢进行,无论小胡子是否会认账,事情的结果将完全取决于他这个县令的意志。
只是那日,在小鱼村中的某个疯狂决定,导致孙医师在自家烹饪之时被抓捕——这让他以为掌握着关键筹码的同时,还能借此谋得自己所追求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