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之类的有吗?我现在肚子很不舒服,有点想吐。”
“除了头痛还有别的感觉吗?”
“谢谢,没有其他的感觉。”
“但愿能一直保持。你现在也没有事情做,可以上床休息,那里的电视也是可以播放的。”
“我的东西呢?”
“别担心,他们会消毒后送过来的。”
龙泽希总觉得被子不够暖,于是又冲了个澡,但什么都无法冲走这讨厌的一天,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这样的场景,一张干瘪凹陷的嘴巴对着他咧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半闭着,一条手臂僵硬地垂在散着死亡恶臭的床的边缘。他走出浴室,看见护士为他留的一袋饼干和牛奶。电视开着,手机还没有拿过来。
“唉……”龙泽希抱怨着,再度钻进被窝。
第二天早晨,早餐从门孔送了进来,龙泽希把托盘放在腿上,一边看着新闻,这是他平时绝不可能做的事情。
“今天情况如何?”护士又来了,戴着高效空气粒子滤网防护面罩。她拿着一支体温计,“来,几分钟就好。”她把体温计放进龙泽希的嘴里,他继续看着电视,一个医生正在接受访问,对今年的甲流性感冒表意见。龙泽希调换了频道,“时间到了,我看一下。”
“三十六度四,体温偏低。接下来量一下血压。”
龙泽希配合着量了血压。“你好,昨天说的我的东西消完毒后就会送过来,现在还没有送过来。我需要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还有请程医生过来一下。”
“好的,程医生现在正在查房。忙好了就会过来。至于你的东西,昨天太晚了就没有送过来,稍后就会给你送过来。”
说话间,程医生拿着手机和法医工具箱走进房间,微笑着递给龙泽希,递上了充电器,并插上插头。
“时间就够你打一个电话了,”他竖着食指,“然后就得走了。”
龙泽希打给了龙宁。
在疾控医院,验尸在这里很常见。每次验尸时,都会安排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进行。龙泽希来的时候,先经过迷宫般的更衣室和冲洗室,此处只有彩色灯光可供辨识性别。男性是开绿色灯,因此龙泽希打开了绿色灯。脱掉所有衣服,穿上干净的运动鞋和工作服。又通过一道自动开关的不锈钢密封门,进入闷热的内部更衣室。这里的墙上挂着许多大号的连有脚套和帽兜的蓝色防护服。他坐在凳子上将这衣服穿上,拉上拉链,贴紧看似胶带的密封条。套上橡胶靴,戴上厚重的手套。将最外层的袖口用胶带封上。这时龙泽希感觉到一阵闷热。背后的门关闭了。他又通过了多道更厚的不锈钢门,进入一间他见过最能让人产生幽闭恐惧症的验尸房。
“就不能找个能透光的房间吗?”他开始吐槽。
说着他抓过一根管子插在臀部的快松脱连接器,气体嘶嘶泄出。程医生和另一位医生的服装上连着同样的管子,他们正在尸体旁为试管贴着标签,尸体平放在手术床上,死者的病状更加触目惊心。大部分时间,龙泽希只是默默工作,因为沟通设备嵌入在防护服里,唯一的交谈方式是通过衣服里的麦克风跟总控室的工作人员进行转述。
解剖和测量工作就这样进行着,龙泽希将数据进行复述。“死者有主动脉脂肪纹和脂肪斑这种典型退化现象;心脏扩张,肺部肿大,符合早期肺炎的症状。口腔溃疡,消化系统功能存在障碍。但真正透露她的死亡的是她的脑部,她的脑皮质萎缩,脑回变宽且脑实质损伤,这表明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可以想象她生病时有多么困惑,重复多次的吃药或者忘记吃药。她可能在痴呆状态下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程医生叹了口气。
她的淋巴结肥厚,脾脏和肝脏肿大且局部坏死,符合病毒的症状。除此之外她看起来更像自然死亡。原因尚不明确。两个小时后工作结束,龙泽希按照来的时候方式离开,在内部更衣室穿着防护服洗了分钟的化学澡,站在橡皮垫上就着不锈钢喷嘴的水流用刷子刷遍身上的每个部位。龙泽希回到外部房间,把防护服脱下并悬挂起来晾干,再度冲洗头和全身,然后穿上一件无菌工作服,回到病房。
龙泽希走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里面。
“罗诺正在给你写留言。”
“罗诺?”龙泽希吃了一惊。“龙宁也来了吗?”
“她会把留言放到传递箱里,我只知道是个名叫罗诺的年轻女孩,她独自来的。既然你回来了,你要去见她吗?”
“她在哪里?我能去见她吗?”
“在会客室,程医生说,穿上防护服可以去”
“好的,谢谢。”
护士领着龙泽希经过一个第四级生物控制室的休息区,这里有许多志愿者正在打乒乓球,或者看杂志、电视。她打开会客室的木门,罗诺坐在玻璃后未受污染的区域。
“真不敢相信,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