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昆恩。”这个在宗教信仰自由庇荫下失去儿子的男人说。
“桑恩是因罹患糖尿病,并由严重糖尿病酮酸中毒引急性肺炎而死的。对你承受的痛苦我表示非常难过,昆恩先生。”
“你们弄错了,误诊了。”
“没有错,昆恩先生,也没有任何失误,”龙泽希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意,“我只能建议,万一你的其他孩子也出现和桑恩同样的症状,请一定立刻送医治疗,以免再次遭受不幸……”
“我不需要法医来教我怎么养育小孩,”他冷冷地说,“法庭见,医生。”
非上法庭不可的是你,龙泽希暗想。他知道州政府将会以虐待及疏于照顾儿童的罪名起诉他和他的妻子。
“以后别再打来了。”昆恩先生挂断了电话。
龙泽希心情沉重地将话筒放回原处,抬头看见麦文正站在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从表情可以看出,刚才的一切她全听见了。
“麦文,请进。”龙泽希说。
“我还以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够折磨人了呢,”她拿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打量着我,“我知道你不得不面对这种事,但从没亲眼见识过。倒不是说我从不和家属打交道,但至少不必向他们解释他们的亲人是由于气管或肺部吸入浓烟而死。”
“这是最艰难一步。”龙泽希说,一颗心直往下沉。
“你大概是最不受欢迎的信使吧。”
“也不尽然。”龙泽希说,但内心清楚,在他的余生,昆恩先生严厉的斥责将一遍遍在脑海中响起。此刻他脑中充斥着各种声音,激愤、痛楚,甚至责难的呐喊和愤怒的祷告,因为龙泽希愿意聆听,也有勇气碰触他们的伤口。他不想和麦文谈这些,更不愿和她靠得太近。
“我必须打几个电话,”龙泽希说,“你要先喝杯咖啡吗?或者坐一会儿?我猜你对我的新现会很感兴趣的。”
龙泽希先致电位于都的京都大学。尽管还不到九点,教务已经到了办公室。他彬彬有礼,但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我完全了解你来电的用意,也非常乐于协助,”他说,“不过,没有法院的命令,我们实在无法透露任何学生的个人信息,通过电话透露当然更不可行。”
“谢先生,事关重大的谋杀案。”龙泽希提醒他,耐心正被一点点消磨。
“我了解。”他还是那句话。
事态全无进展。龙泽希无奈地挂断电话,颓丧地将注意力转回麦文身上。
“他们只是害怕家属找麻烦,想撇清责任罢了,”麦文说出龙泽希早已明了的事实,“不等我们拿出非常手段他们是不会屈服的。所以放手去做吧。”
“没错,”龙泽希木然地说,“你找我有事吗?”
“我知道化验室报告出来了,至少是一部分的。上周五晚上我打电话问过。”她说。
“我没听说。”龙泽希懊恼极了。如果残留物化验室的鉴定人员在联系我之前就先给麦文打了电话,我的处境就更为尴尬。我立刻打电话给化验室一个名叫陈丽的新职员。
“早安,”龙泽希说,“听说你有报告要给我,是吗?”
“我正要送下楼去。”
“是你给管制局看过的那些吗?”
“是的。同样的报告,我可以传真或者亲自给你送去。”
龙泽希没有流露出自己的不满,只把办公室的传真机号码告诉了她同时做了一点暗示。“陈丽,以后只要是我的案子,在将化验报告送交其他单位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一声。”龙泽希平静地说。
“很抱歉,”他听得出她是真心的,“调查员五点钟打来的电话,那时候我正要下班。”
两分钟后龙泽希拿到了报告,麦文也打开公文包拿出自己那份,等着我读完。第一份报告是龙泽希在死者左太阳穴一带现的类似金属碎屑的化验分析。根据扫描电镜能谱分析和x射线能量散布分析仪的分析结果,这些物质的基本组成元素是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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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黏附在头上的金属残屑则成分不明。他们使用傅立叶变换红外线光谱仪进行测试,让这些纤维选择性地吸收红外线,结果显示其形态特征符合聚硅氧烷聚合物,俗称硅胶。
“有点奇怪,你不觉得吗?”麦文说。
“先谈谈镁吧,”龙泽希说,“我的第一反应是海水。海水里或者采矿区含有丰富的镁,那么受害者也许是药品化验师或在实验室工作的研究员?也许是爆裂物残留?”
“如果同时现氯化钾的话就可以确定了。也可能是烟火药粉,”她说,“如果是雷管,也许是rdx——雷酸汞、三硝基间苯二酚铅,或者叠氮化铅之类的药粉;当然也可能是硝酸、硫酸、甘油、硝酸鞍、硝酸钠或者硝酸甘油和炸药等等。但他认为,如果真有这类强力炸药,派派在现场绝对嗔得出来。”
“镁昵?”龙泽希问。
“可能是烟火炸药,”她说,“镁会出白光。也可能是信号弹。”她耸耸肩,“当然了,铝粉更好,因为保存时间更持久。至于镁,必须先包覆一层亚麻籽油之类的东西。”
“信号弹,”龙泽希失声叫道,“可以点燃信号弹,把它巧妙放置在某个地方,然后离开屋子,这样至少可以有好几分钟的空档。”
“只要有充分的可燃物,的确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