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详了一会,问道:“口脂怎么换了个颜色?”
裴昭有些错愕,不明白这种时候为何要问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如实说道:“胭脂铺新买的。怎么了?”
“好看。”他轻轻一笑,松开她的手。
法场外圈,围观的百姓已逃了大半,只有胆大的还在远远望着。
青袍官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低声道:“殿下,午时三刻已过,陈家的家眷们——”
“杀了。”
“……是。微臣这就吩咐刽子手动刑。”
裴昭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崔珩见状,笑问道:“裴姑娘不会以为,这次来的,真的是陈刺史吧?”
陈斯正作为文官,武功好得和数名侍卫打得不分上下,她也觉得奇怪。但裴昭现在倒不关心这个,见自己的手被放开,便连忙向卫铮铮走去。
“袁姑娘!”卫铮铮看到她,从地上站起来,“你没受伤吧?”
“没有。铮铮没事就好。”裴昭见她除却手臂的血迹,没有新的伤痕,松了一口气,“银灯他——”
“他被抬走了。”卫铮铮叹道,见裴昭面色一变,“哎呀,是被抬下去疗伤了,应该,应该可以治得好吧……王公子,你怎么样?”
“多谢袁姑娘救命之恩。”王萼的整张脸已是灰白,虚虚地拱了拱手,“王某永不敢忘。”
“王公子别谢我,应该谢铮铮。”裴昭笑起来。
“铮铮女侠的救命之恩,王某……百世不忘。”
“铮铮女侠?倒是第一个人这样称呼我。”卫铮铮眨了眨眼,“王公子该怎么报答呢?能请我喝酒吗?”
裴昭闻言,不由笑得花枝乱颤,捏了捏卫铮铮的脸:“铮铮上次没喝过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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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身上刺骨的狠戾,让卫婴不寒而栗。他在禀报的时候,也努力放低了声音。这个扮演成“陈斯正”刺客,失血太多,恐怕难活。
等他禀报完,崔珩都没有回话。卫婴悄悄地抬起眼,观察崔珩的神色——可惜一如往常,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潭。
卫婴宽慰自己:“陈斯正”虽然已死,但还是能从尸身上挖出不少线索,殿下应当不会太过生气。但下一刻,这样的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注意到了那只紧紧握着剑柄的手。
因为太过用力,青筋紧绷,指骨泛白。掌心刚刚愈合的割伤,此时又重新破裂开来,丝丝的血迹将银白色的剑穗染红,最后滑到红色的宝石上。
卫婴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偷偷向他看的地方望去,便看到四个人围在一处,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极是开心,好像全然忘记了方才血腥的刺杀。
他只能盼着卫铮铮能转过来看他一眼,好让他使个眼色。但下一刻,卫铮铮却拉起王萼的胳膊,和金烛一起,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人群中。
卫婴暗自咬牙,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的妹妹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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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本想陪卫铮铮去医馆一趟,但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过身,迎向那道刺骨锐利的目光。
她走到崔珩身边,温和道:“殿下有没有受伤?”
银剑往鞘里一撞,出清脆的“哐当”声。他没有理她,转身向马车走去。
卫婴在求救一般地朝她挤眉弄眼。
裴昭咬咬牙,追了上去,但慢了一步,崔珩已经坐在马车里。厚重的车帘垂下去,把两人隔开来。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停顿了一会,她掀开车帘,目光落在被沾满血的手帕上。
她很少看见崔珩这样狼狈的样子,脸上沾着血迹,手里也淌着血。
“裴姑娘做什么?”他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