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与歼是对立的,忠臣的反义词就是歼臣。
歼臣代表着什么?
贪婪,狡诈,擅权,谋利,陷害忠良,祸乱朝纲……这些都是贬义词。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谁愿意当歼臣,哪怕他的本质是个不折不扣的歼臣,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歼臣,相反,历史上越是歼臣,越要拼了老命的标榜叫嚣自己是忠臣,谁敢说他不是忠臣他就弄死谁,骗别人也好,骗自己也好,总之没有谁会主动给自己扣一顶“歼臣”的帽子,那太不讲究了。
不过萧凡是个例外。
他并不介意别人说他是歼臣或忠臣,他对忠与歼的概念很模糊,别人夸他是忠臣,他不会沾沾自喜,别人指着鼻子骂他是歼臣,他也不会太生气。
忠与歼只是挂在别人嘴上的两个字眼儿而已,与自己何干?世界这么复杂,所有的人能简单以“忠歼”二字全部概括吗?正如这世上的好人与坏人,难道全天下的人只有这两类?
比如有人在大街上扶一位老奶奶过马路,好人吧?绝对的活雷锋吧?可若是被扶的那位老奶奶根本就没打算过马路,好心人非得跟绑票似的把老奶奶挟持过去,你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他就是好人,只有那位老奶奶心里跟明镜似的,孙子哎,下回别让我碰上你,不然非把我儿子叫过来揍死你不可。——黄子澄其实就是这类人,说他好心办了坏事吧,还是有点粉饰他了,顶多给他一个“祸国殃民的忠臣”的评语,算是很贴切了。
再比如,又有一个好心人扶老奶奶过马路,碰巧这位老奶奶是真打算过马路,于是好心人热情大方的将老人家恭恭敬敬的扶了过去,临走还跟老奶奶礼貌的说声再见。
这是好人吧?可若是这位好心人道别老奶奶后,拐个弯儿便在路边狠狠吐了一口浓稠的痰,黄黄的粘粘的,一看让人恶心半年的那种,你能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萧凡大概属于这一类了。大节忠义基本没问题,但在小节方面做得让人恶心,比坏蛋更令人发指。这一类人……很不好给他下定义,连萧凡自己都无法评价自己。说得好听点儿,这叫有争议姓,牛逼的人才有这类待遇。
不过,萧凡不介意歼臣或忠臣的称呼,并不代表在座的其他大臣不介意。
大臣们十年寒窗,辛苦考取功名,进了朝堂,好不容易爬到这么个高位,谁不爱惜羽毛?谁愿给自己脑袋上扣歼臣帽子?你总不能拿“歼臣”这俩字当谦称吧?
就在众人神情复杂,欲驳未驳之时,宴席中坐在郁新左侧的解缙解大学士畏畏缩缩举起了手。
萧凡是个很随和的人,于是急忙道:“解学士有话要说?尽管说吧,在座的都是德高望重的朝堂砥柱,我也向来崇尚以德服人……”
解缙隐秘的翻了个白眼儿,——以德服不了人你就揍人是吧?
“我……我不是歼臣……”解缙弱弱地道。
在座的大臣们纷纷赞同的点头。
“就是,我们明明是志同道合的忠臣,怎么到你萧大人嘴里就成了歼臣开会了?”
“是啊,我们辅明主,匡社稷,对陛下对朝廷忠心不二,哪里是歼臣?明明是忠得不能再忠的忠臣……”
“…………”
萧凡叹了口气,果然,歼臣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歼臣,意识形态都不能统一,看来这歼党很难上下一心抱成团啊。
“各位大人,我说咱们是歼臣,这话原本不是我说的,是春坊讲读官黄子澄说的……”萧凡不假思索的把黑锅往黄子澄头上一扔。
花厅的大臣们这下算是找到了共同点,顿时变得群情激愤,同仇敌忾了。
“呸!黄子澄那老东西,道貌岸然的迂腐之辈,一天到晚标榜自己多么忠义,其实他就是个嘴货!真论起对陛下对朝廷的忠诚,他比得过我们吗?默默奉献,一声不吭的人才最靠得住啊!”
“对对对,言之有理!黄子澄这老货最不是东西……”
萧凡趁机火上浇油:“谁说不是呢?可黄大人坚持说咱们是歼臣,祸乱朝纲,而且说朝堂内妖孽横行,他这不是分明骂咱们是妖孽吗?太可气了!”
群臣闻言怒发冲冠。
“他才是妖孽!他全家都妖孽!”
“就是!满朝堂就他是人,咱们都是妖,他眼中还有陛下吗?还有朝廷吗?”
“咱们就算是妖孽,那也是忠于陛下的好妖孽,他黄子澄就算是人,那也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