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老队长路过门前时,进屋了已“卧床不起”的梅娘,对哭肿了眼的梅子真心实意地安慰了几句,便走了。3864638646
第二天,梅娘又“卧床”一天。
第三天,梅娘觉得再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尤其是闺女,总不能老待在家里伺候娘的“病”。为避庄邻胡乱猜疑,梅娘左说右劝,梅子终于答应跟娘一起去工地了。
梅子见了人总是低着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梅娘见了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这场病算是挺过来了,唉,可把闺女害苦了,整天愁眉苦脸的,瞧瞧,眼泡儿都哭肿了哩”
接下来的几天,梅子跟着娘一起上工,一起收工回家,平安自然也就无事了。
一转眼到了这个月的10号。
这一天的中午,在收工回家的路上,老队长叫住了梅娘和梅子,说“梅他娘,你下午去大队部自然就用不着上工了,梅子也不要去了。刚才大队又有指示,说大队部的批判专栏搞起来了,又要求各生产队也要搞。梅子,你下午在家写写”老队长想了想又说“梅子,你悠松点,下午写不好,明天接着写,反正生产队给打工分。”老队长是本分人,又上了年岁,说话和心地都暖贴人。
梅娘听了老队长的一番话,稍稍放松了几日的心一下子又收紧了“又是搞什么批判专栏,又是写什么批判搞大队的指示会不会又是那老魔鬼的阴谋前几天的那头一回不就是哎呀,今天下午自己又要去大队部不好肯定是那个老魔鬼搞的鬼。不行绝不能把梅子支走吧可又能到哪去呢,再说躲也不是个办法,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梅娘暗暗拿定了主意。她自然想到了后果“大不了给我栽个罪名,要戴高帽就戴吧,要斗就斗吧,就是天塌下来,我拿这条老命顶上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闺女已经两回了,万一漏了风声,那就是外人不知情,可那老鬼三天两头地缠着,一回,两回怕说不准已经”梅娘越想越为女儿焦虑,越想越痛恨心中的恶魔。这一回,她决意孤注一掷了。
午饭后,梅娘拿出一件破衣服,一边有一针没一针地缝补,一边谋划着,斟酌着。她忽然放下针线,趁梅子在门前汪边洗衣服的空儿,推上一扇门,抽了抽上下两个门栓,盯着琢磨了一会。忽然有了什么主意,匆匆走进东屋,拿着菜刀,砍了一片木楔子,然后打插进下门栓从其间穿过的那“胳肢窝”儿。这样,便把下门栓给“挤定”了。接下来,又用锯子,在上门栓与门板接触的那一面的适当位置,锯下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又用黏泥将那锯口的表面抹平了。梅娘心里清楚,家家户户平日里都只用上面那道栓。白日里,那门栓一直处于光线较弱的背面,这样,不知隐情的人,自然不会特意留心也就不会出来那原本结实的门栓已落下了“致命的创伤”。
接下来,梅娘在院外东一把西一把的拾掇着。她在借劳作作掩护,密切地注视着,等待着
庄上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离开了家赶往东南洼。梅娘待确认是最后一个人走出了庄子,她不敢迟疑,立即动身离开了家。这是今天下午可能发生的事变的整个过程的第一步,她得把准时机,既不能早更不能迟。
柳庄的前面还有一个庄子,叫前柳庄。前柳庄密密匝匝的挤着十几户人家。前柳庄的前面是早先一户一口汪塘后来逐渐连通而变成现在的弯曲的大长汪。汪的南沿长着厚密的大半人高的紫槐丛,现在正值枝繁叶茂,一个人蹲在里面,十几步开外便不清了。再往前直到大队部,是一片葱绿的麦田,正是麦子“滋滋”拔节的时候。
梅娘沿着庄西头的小路向南越过前柳庄,然后四下,一弯腰钻进汪沿的紫槐丛里蹲了下来。不论是观察还是进退,这里都是最佳的选择。
梅娘两眼紧盯着大队部东面的那条南北土公路和西北角的那条蛇形小路不管那个老贼从哪条路上冒出来,她都能清清楚楚地到他的鬼影。
过了好半天,仍不见鬼影出现,梅娘的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了。
午饭后,老刀坐在那把枣木椅上,有滋有味地慢慢地吸着烟,品着茶。吸着品着就咧开嘴“嘿嘿”地乐了“这几天那个老寡妇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整日带着那个小俊人儿寸步不离,他奶奶的,难熬死了。嘿嘿,今儿个机会又来了,老队长那里已作了安排。待会儿到大队部,再给二狗子下点儿狠药,嘻嘻”
老刀乐着乐着眼前忽又浮现出那天在柳庄跟老寡妇对峙的场面,心里又琢磨开了“她那架势和神态老东西,先前还真就小瞧她了本以为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没那回事,不忍也得忍了,嘿,没想到莫非她想下什么狠招一个带了成份的柔弱老女人,她又能狠到哪里去捉奸她抓不住我乖乖,好险啦他娘的那天那狗倒让我骂冤枉了,幸亏要不是嗐,当时也实在馋急了,进去后,连门都没掩啦谁又能想到小乖乖她居然今天或是以后,可得小心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啦。那老东西只要不把我堵在屋里不,只要我下了床穿上衣服,料定她就没招了。上告,没凭没据没证人。再说,她不得不考虑她闺女的名声。自己想到的这些,那个老东西一定都想到了没办法,无奈何,只能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只有恨和气了。你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你越是恨我气我,我越要把你那闺女整得服服帖帖,越要激着你恨,激着你气让你老寡妇真的就成个连闺女都不听你的孤零零的寡妇,我你到底能恨到什么时候,气到什么时候。上一回,你个老东西十有八九是装病溜回来想捉我,要不是装病,怎么能神抖抖地跑你个老东西,平日起来少言寡语,想不到这么狡猾你再狡猾,能斗得过我这老猎手嘿嘿,今儿个下午,我要把你关进那不是笼子的笼子里,再让一条凶狗把你老东西给咬死了,我你还往哪溜我要给你再加几分恨,再添几分气,让你在那一边抓耳挠腮心急得像油煎一般我可要搂着你那想护却护不了的宝贝闺女我的小心肝儿好好儿多捞几把乐子,多翻出几个快活的花样了哟,嘻嘻嘻嘻”
“老刀想着乐着,禁不住又哼起那自编自谱的小曲儿“唯有我稳坐哟那个钓鱼台,专钓哟这个意中餐”
老刀哼着曲儿出了门,四下了,见男女老少都已到了东南洼,他倍加兴奋地上了路,径直去了大队部。老刀刚进大门,那两只贼眼便在搜寻着心中的那个重点目标了。那些“黑五类”及其家属都已早早地前来认罪了,唯独老刀心里一愣。
莫二狗见老刀刚走进院子,便赶忙跑过来报告“老主任,柳庄的那个老寡妇,您是不是作了什么安排”
“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