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竹丝皮笑肉不笑,“多谢牟姨娘了,倒不必麻烦。”
“姨娘不知,儿子已经备好了。”朱友圭看向她,“奈何她不愿。”
那边朱温摇摇晃晃越走越远,姨娘也急着要去搀扶便嘱咐朱友圭道:“好生待你妹妹,好歹是客!”
说罢便扶着朱温离开了。
李熙螓看着他那醉鬼样,忽然心念一动,不愿再耽搁时间在这。拉着张竹丝,对朱友圭通理道:“她已经很累了,不愿再折腾,你把厢房留着,明日若还在这儿,再说也不迟?”说罢推开了那两个拦路的丫鬟,就此离去。
朱友圭无言,不时竟笑了。
看着二人会心相视,便头也不回的往廊房走去,他并没有再继续叫人相拦,只是看着两人落荒般离开的背影,不禁嗤笑。
“有意思。”他咂吧咂吧嘴,转身径自回房去了。
途中张竹丝咕咕哝哝,与李熙螓透露:“那牟姨娘原是朱友圭的亲娘,我母亲说,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军妓,而朱友圭乃她所出,别说比不得她姨母张慧的名气地位,就连那言谈举止也是有如云泥之别……”
李熙螓听着,分析她也是瞧不起那朱友圭的,所以每每对之都是冷眼。
她收拾好睡在铺上,夜色正浓,身边的张竹丝因乏累已经睡熟过去。
她饬眼看着窗外万籁俱寂,却心烦意乱,辗转难眠。
因杀父仇敌就在眼前,却不能奈何,忽然脑海中闪过那朱贼醉酒的状态,一个念头便存在心头,长夜难明,今夜何不趁着他喝醉毫无防备之时来一场暗杀?
来时并未想过这一招,故而没有准备夜里深衣,自身服装又太过撞眼,于是她潜入男乐师的廊房,翻箱倒箧,终于找到一件黑衣,虽是男衣偏宽大,但再蒙住脸,却很适合隐身于夜里。
夤夜,薄雾浓云将月色遮蔽着,霏微的雾雨拂在脸上顿觉冷冽。她又潜入厨下拣了一把精致的脍刀,藏于腰间,再将身影融入夜色中。
朱温房门口有小厮守着,她便绕至一侧窗子边,窗牖微敞,房内鼾声如雷。
她盯着床榻上些微起伏的被角,再沿着往上便是咽喉,脍刀执手十分锋利,她投掷向来很准,只要他不动,且需甩腕一掷能有九成的把握一血封喉。
扬起脍刀对准了屋内掷去。
脍刀破风而去,阿爷的模样浮现脑海,她红了眼眶,这一刻她从未有过的心跳如擂,短暂的一息接下来只有两种结果,期待于这种结果她没有立马就走,她要亲眼看着他没了气息!
下一瞬,那把脍刀铮得一声插至窗沿,一双锐利的鹰目袭来。
方才朱温翻了身,冷刀的破风声正合适进了他的耳朵,久经沙场的强悍让他反应很敏捷,几乎接住的第一时间将刀往袭击的方向回抛去。
“是谁?”
窗子那映着的身影明显一怔。
朱温往窗边走来,一拳打烂了窗子,探头看去,有一个身影奔进了黑暗的区域眨眼不见了人影。
他将窗沿上的脍刀取了下来,不禁冷笑,即便不是正好翻身,就凭这把刀就想杀人?
若不是窗子挡着,只怕此刻对方也已经没了性命。
李熙螓尽力将自己融入墨色中,只是奈何四面八方都有人燃起了灯笼,她心口一跳,随着朱温怒喊“抓刺客!”她立马返身往狭小暗黑之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