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满面春风,大笑了两声离去,留下寂静的二人。
朱友贞打破尴尬道:“父亲向来言语直快,你不用介怀。”
张竹丝微微抬眉,看了四下,心有忧虑,便也顾不得什么便直问:“表兄可介怀?”
问出口后,她不禁懊恼,自己是怎么了?
朱友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微微扬起唇畔,“表妹不介怀,我又怎会介怀?”
张竹丝自小便崇拜朱友贞,总觉他如神只般不能触及,故而当偶然遇见跟他性情相近的邻居时,一时之间失了心魄,迷迷糊糊的弄不清自己心之所向。而今时今日,姨丈再次提起,她曾以为的大人间的玩笑话时,竟令她心中狂擂不止!
毕竟一介闺秀女儿家,还是为自己的想法而羞赧不已,逃也似的离去了。
来时撞入李熙螓怀中,被之堪堪扶住。她本就同张竹丝一起前来,只在外头一处廊檐下等着她,见她一来便煞不住脚与之扑了个满怀。那又满面赤红,慌慌忙忙遮遮掩掩的不自然模样,倒令李熙螓看不明白了。
她不禁问道:“说得如何?”
张竹丝渐渐平定心绪,竟一时又失了态,随即好好站定后如实回道:“已说好了,姨父说只要我想出宫,只需要跟内侍说一声就可。”
李熙螓笑着恭喜她了却一桩烦忧。
二人边走着,张竹丝却难掩心中时而复杂,时而又愉悦的心情,牵着李熙螓的衣袖不曾松开,不时诉说着不能与她学琵琶的遗憾,手随之荡起来。
“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待过了这个月再出宫回家,这段时日再多与姐姐学一学!”说着她心有所感,对李熙螓一揖,“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该唤你做师父才是!”
李熙螓摇摇头,不以为然:“你本就聪慧,我不过点拨一二,算不得什么。”
张竹丝却道:“师父不过一个尊称,若不依我,又就此离开了皇宫,便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了呢。”
说及此不免伤感起来。
“既然这么说,那只有你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了,我还有什么意见了呢?”说罢,便指了指远处走来的乐师们,二人就收拾好带上乐器,当即加入其中。
如此四五日下来,李熙螓都再也寻不着机会杀朱温,便也只能暂且搁置,而后每每看见那尽情追欢取乐的朱温时,难免有心余力绌的颓丧之感。
只是这几日倒是令她看明白了朱温和他两个儿子,以及张竹丝之间的微妙关系和诡异的处境。
总能看到朱友圭时不时找机会撩拨那张竹丝,看似是喜欢之举,实则更像是做给谁看的一般。朱温看似认准了这个儿媳,却少了一丝界限感,给她留了独间厢房,更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朱友贞几乎每每都能及时出现替她的尴尬处境解围,她便见了他就如救星一般,更是一副心头撞鹿的模样。
如此这般,李熙螓终于熬到了宴会完歇,回宫之日朱温赏了乐师们许多细软珠宝。
据说朱温要离开洛阳一段时日,有部分藩镇虎视眈眈,为防止其余藩镇因此结盟,他必须见微知着早早解决隐患,故而扬言西讨去了。
回到洛阳宫,她忽然心生一计,用心筹划着,这些时日便是行动的好时机。
不日后,她借故去寻阿弟。
李柷殿门处把守稀松,她只跟送饭食的侍女打好关系,再给把守的内侍一点好处,之前得来的珠宝细软毫不手软的赠送,此后便可以轻易进去。
经过几日来回奔波,李熙螓已经将附近的路径熟悉清楚。这日她独自前来,也没人阻拦,她便见阿弟正在独自看书,一侧无人,她轻唤一声。
“阿弟!”
李柷讶异,转而看向门口空无一人,以为自己幻听,不曾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他放下书,才看到窗边的人。
“是你?”他扫了眼窗外并无他人,不免蹙眉,“为何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