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燃情》
文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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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婚姻只是一场黯然萧瑟的疾风骤雨,便殷切地盼着雨过天晴后的风平浪静。怎料它是未曾熄灭的滚烫岩浆,不露声色地寂然流淌,迟缓又绵长。再回首时,已燃尽了余生狂热炽烈的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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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至,候鸟迁徙,鸿雁南飞。
南筱从南方嫁到北方来,临近中秋佳节却无暇回家,忙得连轴转。
四九城的老胡同里,一处民宅被改造成了宴客的私域。每间厢房里的摆设都是高价从非遗工匠那儿专程定制的,独一无二。
其中最精致的当属八仙桌旁通体髹黑、精雕细琢的木胎屏风,疏枝横陈的白玉兰和栩栩如生的百灵鸟图案以传统的螺钿镶嵌,光彩熠熠,让房间的格调又升了个档次。
南筱穿着刺绣工艺繁复的黑金旗袍端坐在仅次于主位的主陪位上,用公勺将鱼片羹最精华的部分舀到头等重要的宾客碗中,端庄得体地介绍:“马总,这鱼是深海马鲛鱼,入口糯滑,咬下去却是爽脆的,是温补的佳品,跨越了将近两千公里从最南边空运过来,再用郊外的山泉小火慢炖的,您可一定要尝尝。”
南筱身旁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将自己碗中的骨瓷勺拿开,任由南筱伺候,片刻后,用勺尖指了指面前酒杯:“南老板,这鱼我还没尝,但这酒真是好酒啊。国窖的酒我没少喝,好像都没这酒醇厚啊。我一尝,就知道这定是酒中的极品。”
杯里哪里是什么名贵的酒种,不过是开餐前下面的人把事办砸了,南筱急中生智用了家乡的竹节酿来充数,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对了这位大人物的胃口。
不对,不是对了胃口,是因为对方从她这离开以后还要赴下一场局,不能空着手去,明显是在向她讨酒呢。
想到这儿,南筱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您要是喜欢,一会儿我叫人给您拿两瓶带回去。”
男人顿时笑逐颜开:“南老板真是客气,我就喜欢跟你这种女中豪杰打交道。”
南筱生得明艳动人,姣好的姿容不仅能和时下当红的明星媲美,面颊和五官还不加丝毫矫饰,灵动又立体,再加上她审美一流,衣品上佳,成天穿金带银,一身价值连城的首饰配上顶级妆容,在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很难不让人心动。但跟她接触的男人从不用轻浮的口吻赞美她的外貌,因为和她漂亮的创业史和如今的社会地位让人不得不尊重。
南筱依然保持着和煦的微笑,起身拖开笨重的实木椅:“您慢用,我去趟洗手间。”
对方心知她是去置办酒的事了,非但没拆穿她,反倒扬眉欣赏起她的伶俐。
南筱一出包厢就变了脸色。
要是能弄到好酒,刚才也不至于用家乡的竹节酿招待贵宾了。
店里的员工聘的是暑期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没经过社会毒打、不知人心险恶的愣头青采购时买到假酒了,她今天到店里见到了实物才发现是冒牌货。
幸好店是她自己遵循本心开来玩票的,又正好囤着家乡运来的酒,可以在幕后做做手脚,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她自然不会苛责没有社会阅历的稚嫩大学生,可也真怕再差人去买,买回来还是假的。
现在是网络营销全盛时期,线下销路这么差,哪家店会把价值三千的真品摆在没有玻璃又不上锁的货架上。用玻璃罩着还上锁是洋酒的待遇,国产白酒主打一个接地气,偏偏酒桌上少不了,很多人好这口,很多渠道也要靠它才能打通。
宴席已经开始,她本人脱不了身。
思前想后,她只想到一个人。
她法定意义上的丈夫,程非渝。
他们才结婚一个月,上一次通话是一周前。
南筱跟他不熟。
如果还有其他办法,她其实不太愿意找他,可眼下事出紧急,她也只好厚着脸皮向他求援了。
南筱握着手机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给程非渝打电话。
伴随着“滴”声,三秒后,电话被对面接通。
“喂?”程非渝只慵懒地出了一声,就把混不吝二世祖那股玩世不恭的痞气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筱本来在打电话给他前已经捋清了思路,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了事,没想到一听到他的声音,大脑就宕机了。
平时拽惯了的少爷,说话的腔调永远是端着的。
南筱面对面和程非渝相处过,知道他未必就不耐烦,但他的语气听起来总是带着几分充满敌意的野性与高高在上的傲慢,让人不由自主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