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最后都坦白了?自己内心的罪恶与恐惧,只是用的方式不同。”
这话?充斥着满满的威胁,刘雅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小臂搁在腿上,脊背往前弯曲,脑袋低垂,一面打量着周围,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我只是杀了?个人而已。”
“只是?”
“我不是因为父母的爱出?生?的,他们都是完美主义者,希望打造一个完美的作品,他们试图掌控我,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小到走路吃饭的姿势,大到上学时?的成绩,成人后的工作。”
刘雅民面无表情地说,像是真的在坦白内心:“我的头发长度永远不能超过耳朵,我的指甲不能超过三天不修,甚至睡前能不能手?都在管控之下,每个月我需要赤身称重一次,在毫无遮挡之下被他们衡量腰围,腿围……绝对不能超过标准,否则他们就让我跪下,像狗一样,被鞭打不堪的部位。”
欧文记录的动作一顿:“你的父母猥亵了?你?”
“不,并没有。”刘雅民抬头看他,“如果过分的掌控和毫无遮挡的目光也算的话?,可能是猥亵吧。”
欧文医生?用笔敲敲茶几:“继续。”
“我喜欢过两个女人,一次是在高中,一次是在工作。高中那个是我的同班同学,她坐在离我很远的座位上,她很阳光,好像一点阴霾都没有,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看她,却被老?师发现告诉森晚整理了?我父母。”
“那个女生?转学了?,大概七八年后,我们又见面了?,她用一种?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说是我害她去了?一个很差的高中,不仅被霸凌一年,成绩也一路下滑,最后堪堪擦着分数线考上了?最差的大学。”
“第二个是我的上司,她很完美,也很包容,留着又直又长的黑发,她很会谈生?意,即便?她是女人,也不会有任何甲方因性别轻视她,所有人都会被她的魅力折服,我也一样。”
“她那样优秀,却不会试图掌控底下所有人的想法,她尊重我们所有人的意见——”
“可就因为她离过婚,我父母不同意我与她在一起,认为她的身体不够干净——她的性格与履历又过于优秀,会压住我的锋芒。”
“而我,因为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在近三十的年纪里,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鞭打了?一顿。”
耳朵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气,刘雅民听到耳边的人说:“原来是这样……所以最开始你才没有远离我的靠近,因为我足够理解你,没有打着对你好的名义管你……我很像你喜欢的那个女上司,能满足你的慕强心理,又足够包容,只是我的性别不对,是吧?”
刘雅民像是没听到一样,往后一靠,冷冷地盯着欧文医生?:“所以,我杀了?他们——我的父母。”
“我再也不想活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欧文医生?突然笑了?,不过因为脸部过于消瘦的原因,笑起来也很可怖。
“虽然,很意外你这样的人会对我坦白不堪的家庭。”欧文道?,“我相信你以上说的是真心话?,可你真的有勇气吗?”
刘雅民一滞:“什么?”
“你真的有勇气杀死?你的变态父母吗?如果有,你还会杀了?那个喜欢你的同性恋吗?”
心跳骤然停止,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香薰蜡烛的烛火摇曳着,晃出?了?重影。
那天是他生?日,死?变态给他端来亲手?做的蛋糕,还有他喜欢却从来不敢买的昂贵摄影机——不是他没钱,而是父母不允许,他们认为玩摄影是不务正业,对继承家里的公司没有任何用处。
他僵硬地接过礼物,听死?同性恋唱起生?日快乐歌,死?变态那样直白热切,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寻常。
他听到了?死?变态的父母来电,死?变态亲切地叫着爸妈,那边好像在问死?变态什么时?候带对象回家,不论男女,喜欢就好。
死?变态笑着说,‘有喜欢的人了?,等追到手?就再带他回去见你们。”
真好啊。
他很多年没叫过父母爸妈了?,他要称呼他们为父亲、母亲,说话?时?要用尊称“您”。
桌上的烛火摇摇曳曳,他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插入了?死?变态的脖子?。
嫉妒与恐惧同时?在内心交织着——他永远记得,隔壁邻居家的孩子?是个同性恋,最后因为受不了?压力跳楼,当时?他的母亲这样说:“如果我的孩子?是这种?变态,就算他不跳楼,我也会亲手?掐死?他。”
他的父亲看着杂志,冷漠又刻薄:“死?变态。”
他不想被自己的父母掐死?,也不想被他们称为死?变态,或者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被鞭笞,不许哭,不许求饶,要冷静而从容的认错,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可他恐惧的不仅仅是父亲母亲,还有生?日那天的自己。
他吃着死?变态亲手?做的蛋糕,竟然在想——其实男人也没关系。
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刀刺进了?死?变态的大动脉,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死?变态愣愣转身,清透明亮的眼睛像是在问他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出?现,玷污我的人生??你真恶心,为什么会想亲吻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总想着触碰我,为什么只是看到我穿西装的样子?都能硬?”
“你真恶心,死?变态。”
说这些话?的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耳边有两道?属于父亲、母亲的声?音,就好像他们操控着木偶一样,远程操控着他,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