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尤顺毅还是把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不要问那么多,出了尤家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你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赶紧收拾好东西明天回来。”白皙的手指过于用力,以至于鼓起青筋,尤知雾乌黑的眸中布满冷意,语气却是没有变化的怯懦:“好,我知道了爸爸。”那边通知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尤知雾长睫微敛,手机滑落在床边,他原本是在看书,床头灯泛着昏黄温暖的灯,尤知雾却觉得,自己已经落入了冰天雪地之中,连呼出的气体,都是冰冷的。他手指颤抖,努力拉开抽屉抽出一支香烟,可试了几次,都因为颤抖的幅度过大,没有点燃香烟。他缩紧手指,长条香烟便折成几段,脆弱的烟草散落满床。尤知雾忽然紧紧闭上眼睛,泛白的唇为不可见地颤动,他想出声大喊,想哭泣,想摔东西,想不顾一切地发泄心中压抑的苦楚。可最终,他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膝盖,嘴里安慰着:“娇娇别怕……”仿佛这样就能让他轻松一些。第二天,尤知雾除了眼角有些红外,已经看不出来任何不妥了。他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少,倒是原俞卿后来给他买了很多画画用的东西,他也没有想过带走,那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当知道尤知雾要回家一趟的时候,原俞卿脸色难看:“要回去多久?”尤知雾拉着行李箱:“就几天而言,原先生,那里毕竟是我家,我总得回去。”他没有说,自己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原俞卿皱眉:“那样的家,不要也罢。”他话一出口,就遭了原老爷子一拐杖:“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原俞卿这才收敛了些,他道:“那我送你吧,正好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拜见‘岳父’了。”他加重了“岳父”两个字。从他查到的资料里来看,尤顺毅对待自己小儿子的处境,一直是冷眼旁观,甚至是乐见其成。压根就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也因此,原俞卿对他格外不满。但那毕竟是尤知雾的亲生父亲,在华国人眼里,血缘关系永远都是难以斩断的。尤知雾却摇摇头:“不用了,爸爸他说,最近不太想看到你。”原俞卿一僵,他自然知道尤顺毅是为什么不想看到他,这和原俞卿最近打压尤家脱不了关系。不过,尤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竟然隐隐有了回击之力,两厢胶着,谁也不让谁。他有些心虚,轻咳一声:“那我让小王送你。”尤知雾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原老爷子:“爷爷,那我就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您。”原老爷子手里提着个鸟笼,他最近迷上了养鸟,闻言朝他挥挥手:“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尤知雾就这么离开了疗养院,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直到载着尤知雾的车彻底消失在眼中,原俞卿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原老爷子还在逗鸟,见他一副魂都跟着尤知雾跑了的模样,浑浊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他这个孙子,在商场上的手段狠戾无情,连他这个爷爷都要赞几分血性,可在人情世故上,却总是欠妥了些。他老眼昏花,却能看出少年临走前,眼中含着的苦涩,想来,绝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几天后就回来。必然是尤家那边起了其他的心思。他这个傻孙子,却还呆呆的信了。不过他也不提醒,老家伙之前算卦出来的那些话,他始终不能释怀,想来若是当真不合适,也不必强求。回到尤家,尤知雾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告知家主唤他过去,他咬咬唇,只好松了手把箱子让佣人拿走了。还是那个压抑沉闷的书房,还是那个宛如恶魔般的男人,尤知雾不受控制地感到怯,他太怕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的阴影,是比面对尤晟云还要深层的恐惧。可是他不得不面对,他只能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乖乖地站在尤顺毅面前,小声唤着:“爸爸,我回来了。”尤顺毅坐在椅子上,眼神冰冷,一言不发。他这个样子,尤知雾太熟悉了,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抿紧唇瓣,眼神躲避。似乎是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尤顺毅终于微微扯起一抹笑:“乖孩子,跪过来。”尤知雾腿一软,童年的阴影再次降临,他又恨又怕,不得不按照尤顺毅的话去做。他跪下来,膝行到尤顺毅面前。尤顺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指敲在桌面,这是他思考时会做的小动作,尤知雾屏住呼吸,生怕又有哪一点儿惹他不高兴了,迎来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