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有些山来自于世人的成见,有些山来自于经久的隔阂。”
“有些山难以翻越,是因为人力不济,有些山难以翻越,是因为它不负累土。”
“无望山处于梧迹国与津离国国界的虚妄之地,是最干净的欲望与最不干净的绝望累成的山。”
“它在人们最有欲望时随机出现,传说无望山中生长着一种璃玉,六棱六角,能实现三个愿望,哪怕是毁天灭地的愿望。”
“但是千万年来,无一人寻得此玉,反而因为入山而遭受灾厄。”
“千人进,一人出,纵然出山,死于非命者十之八九。”
“有上古遗卷曾言,璃玉会在登山人最含绝望处现生机。”
“死处生生,生处临死。”
津离月睁着干净透亮的眼睛看着津离信道,“死处生生,生处临死,父君,我不明白。”
津离信摸了摸她的额,“为父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面临需要上山的境遇,也希望你纵有上山的理由也能寻得生机,弃死而生。”
津离月默然,回头看了一眼完好如初的冰糖葫芦,回头问道,“父亲你有登过无望山吗?”
“在这么多年里,你有想过登无望山吗?”
你有……非要实现的愿望吗?
以生命作赌。
津离信伫立良久,白衣肃然,衣领两边密密压着金线。
不光衣领,衣袖、罩袍纷纷绣着金线密织的术咒,像是一个奢华至极的牢笼,困住他人想要加害的可能,也困住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
就在津离月以为津离信就此沉默下去的时候,只听津离信沙哑的声音响起在第一缕朝阳洒在暇山的此刻。
“天亮了。”
不知不觉间,晨光熹微,像是铺金描玉似的在暇山山头游动。
铺的是大块大块的纯金,在山顶的平地,在松林间的橡果旁;
描的是松叶针针相对,渌水荡荡的每一个波澜。
津离信看着熟悉的日出,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
自第五灯隐居暇山后,每个月初十他都会来院门外等待。
等第五灯允他进去和她说说话,等第五灯的一个笑意,哪怕不是对着他。
等的久了,他真的怕了。
怕第五灯的冷眼相待,怕第五灯的眼泪,怕第五灯的恨意。
等津离月稍稍懂事时,他便带着津离月一起来此。
他并非想要用津离月来祈求第五灯的原谅,反而第五灯会因为津离月而更恨他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