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微雨本想当天晚上就把大长公主府的情报告知方众妙,但驸马爷派了几个侍卫跟着她,她不好行动,只能打道回府。
但方众妙的院子里依旧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史正卿刚跨入门槛,就听半空中传来缥缈的一道嗓音。
【天府星入官禄宫,紫微星入父母宫,史大公子真是吉星高照。自己当了个小官,父亲要当大官了。】
史正卿微微一愣,随后在心里暗自苦笑。方众妙这双眼睛真是可怕,世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她的?
方众妙坐在窗边喝茶,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她身后低声禀报着什么。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趴在她身边,正用朱砂笔专心致志地描绘着一张黄符。
更远的榻上,两个女娃娃争抢着一堆碎银子。
余双霜扑上去挠黛石痒痒,“臭石头,你每次都多拿一粒,你当我眼瞎?”
黛石反击:“臭鱼儿,你袖子里藏了好几粒,你以为我没看见?”
两人跳下软榻,绕过史正卿,追追打打地出了房门。
史正卿愣在原地。
方众妙接过龙图递来的一张名单细看,抽空瞥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史大公子莫不是以为我这地方是个冷清肃穆的道观,常年寂静无声,焚着檀香?”
史正卿回过神来,不由莞尔。
“起初是那么想的,但现在觉得这副模样更好。生机勃勃。”
方众妙也笑了,招手唤道:“史大公子请进。”
史正卿走过去,轻轻拉开椅子,坐在小童身边。
方众妙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问龙图:“这是在金銮殿上脱掉官帽与官袍,豁出性命弹劾贾古旬。贾古旬谋逆的证据是你们提供给谢斐章的?”
方众妙笑而不语。
史正卿什么都明白了。
他呢喃道:“贾古旬被禁卫军带走之后,有人提出让我爹继任右相之位,齐修和左相的党羽立刻站出来极力反对。这样做,也是为了激起皇帝对两派官员的忌惮,助推我爹上位?”
方众妙轻轻把热茶推到史正卿面前。
史正卿拿起杯子,心不在焉地吹了几口气。
方众妙低声道,“若我料想的没错,你爹已经称病了吧?”
史正卿点头。
方众妙意味深长地问道:“以退为进?”
史正卿赧然点头。
方众妙把一个小小的药瓶轻轻摆放在史正卿面前:“把这颗药交给令尊。服用它,身体会呈现出劳损过度,气血两亏,寿数将近之脉象。皇帝疑心病重,必然会派太医去你府上给令尊诊脉。太医回宫复命之后,令尊就能走马上任了。”
史正卿盯着这个小药瓶,仔细琢磨着方众妙的话,心里不由一阵一阵发寒。
父亲的脉象虚弱到那等地步,皇帝却命父亲接下繁重的右相之位,这是想让父亲死在任上,也是想让史家嫡系全部请辞丁忧。父亲的死,必然会导致史家的全面衰败。
好阴毒的心思!堂堂帝王,算计臣子到这等地步,用得着吗?这是帝王该有的心胸吗?
史正卿面色更为灰败。没想到二次入仕的头一天,他就见识到了朝堂更为黑暗的一面。这个比茅坑还腌臜的地方真的适合他吗?
方众妙看出他又一次打起退堂鼓,不由摇头。
“你在想什么?这个地方当然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