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宁家的人?”
“乐安公主”说话了,的确是宁州口音:“你不相信老身这不要紧,毕竟四十年了,我出塞时你还没有出生。物是人非事事休。你们这次领兵的是谁?”
李默道:“在下身份卑微,只知主将王雄诞、副将赵破阵。公主可认识他们?”
“乐安公主”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却微笑着问道:
“他们中哪个资历深些?”
“赵破阵。”
老妇人点点头,让持金册者将手中金册交给李默:“你将此物送去给赵破阵,让他鉴别鉴别。速去速回。”
李默叫来二胖,问道:“你能骑马吗?”二胖道:“没事,伤在左臂,把得住缰绳。”李默交代道:“你赶紧回去,把这个交给老叔,就说我们遇到了疑是‘乐安公主’的人。”
二胖问:“什么公主?”
“乐安公主宁崇玉,这话不许跟别人说,只能跟老叔说,亲口说,明白吗?”
二胖道:“明白了,乐安公主宁崇玉回来了,亲口跟老叔说,绝不跟第二个人说。”
李默拍了他一把,说:“去吧。”
身份不明,李默不敢相认,也是因为身份不明,李默也不敢怠慢。他曾听人说过,神功二年三月,大梁兴宗皇帝在西京驾崩,太子穆宗皇帝那时巡视江南未归,朝中一片混乱,突厥联合吐蕃两年夹击关中,形势岌岌可危,为了稳住突厥,横山王宁威的郡主宁崇玉自请出塞和亲,劝说突厥王退兵。
穆宗皇帝龙颜动容,下诏册封宁崇玉为乐安公主。乐安公主出塞后成功劝说突厥王撤兵,解除了北面的压力,才使得局势转危为安。
此后四十年,公主在塞外先后嫁了父子四位可汗,做了四十年可敦,生了八个儿女,一人为可汗,两人为贤王,在草原上德高望重,被突厥人敬奉为圣母。虽出塞四十年,但在宁州还是有亲戚的,当今的宁州将军、忠静候宁瞻基就是她的亲弟弟。
这就是李默未敢怠慢她的原因,在宁州,假冒这样一个传奇人物,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公主身份暂时还是悬案,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却已是迫在眉睫,李默注意到公主身边的护卫并不多,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气相庄严的老将军,金甲披风威风凛凛,李默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一名中郎将,正五品官。
刚才的激战,至少六名武士丧失了战斗力,李默一方已经掌控了局面。
除了这些武士,剩下的就是内侍和宫妇了,六七个人,多数鬓角斑白,上了年纪。
中军大帐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四座小帐却依然保持安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见那四座营帐其实都是空的,他们玩的是空城计。
“你叫什么名字?”
执节杖的妇人忽然问李默,声音很和蔼,跟持金册者的疾言厉色大不同。
“在下长陵营第五队队头李默。”
“李默,不管你信不信,保护我们的安全都不可松懈,有股沙陀骑兵一直尾随我们,他们的暗探就潜伏在附近,公主妙计,设下空城计唬住了他们,但被你们这一闹,我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他们瞧出破绽。他们试图绑架公主要挟宁州,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默道声明白,转身喝道:“叫周湛。”
周湛赶到,对李默说:“那边山坡上似乎有人在活动,好像还是骑兵。”
李默心里一紧,说道:“由此下婆娑川二十里,都是无遮无拦的荒山,我们要护着公主,未必能跑的过他们。”
周湛道:“那就构筑工事跟他们对峙,等待增援。”
李默道:“来不及了。”他脑子转了一下,对乐安公主道:“请借夫人门前奴隶一用。”
持金册的妇人喝道:“你要做什么?”
老妇人却和蔼地说:“你要只管拿去,这些都是最卑贱的黑奴,死了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