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杜卜,你哪头的,咱们是天子爪牙,御前禁卫,见官大一级,莫说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就是将军,大将军,咱们面前也没他逞能的份儿。愣着干什么,你要违抗军令吗?”
不必张申泽开口,早有人把石杜卜呵斥了一顿。
石杜卜出身凤翔边军,积功做到陪戎校尉,他那位做州官的岳丈积劳成疾死在任上,皇帝体恤老臣的忠贞,下诏将他调入禁军,以示安抚。
由边军调入禁军,这本是一件美差,但禁军的腐朽没落让石杜卜很不适应,常有牢骚出口,他的同僚对他这位从边地来的土豹子也十分排斥,石杜卜在军中深感孤立。
今天这事他本不想开口,奈何张申泽人头猪脑,竟然狂妄到这种程度,他忍不住还是说了话,但看来这话是白说了。这帮世家出身的禁军将领,天生就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他们眼里,南衙军尤其是边军,天生就是贱命,吃苦,流血,送死那是应该的,犯不着去同情他们。
护军中尉官阶正七品,对方主将是从四品的游击将军,但他张申泽就是有这么大自信,嚷着叫人家来见他,你若口衔天命那也罢了,但你不过是替兵部跑腿办差的,啥也不是。
去传话的小校灰溜溜地回来了,王泽茂没有来见他,只是派了一员裨将来招呼。
张申泽一伙人顿时嚷嚷起来,张申泽架不住众兄弟的吵闹,也怕折了面子,叫了声:“列队,鼓乐,直入他们中军,跟我过去会会王泽茂大将军。”
拱日军的那个裨将明显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道了声:“请。”拨马先走。
这帮锦衣禁军也打起精神,个个昂首挺胸,走的雄纠纠气昂昂。
“啧啧,瞧瞧人家这马,多肥,皮毛多顺。”
“就是,就是,比咱们的马强了不知多少倍。”
“瞧瞧,人家这衣甲,这小白脸,特么的当兵的养的这么白,能打仗吗?”
“别傻了,人家是禁军,御前举举牌子,抖抖威风,哪会真打仗,打仗是咱们的事嘛。”
士卒们的牢骚让张申泽心里直打鼓,这帮边军是怎么啦,竟然敢当面毁谤他,要知道他代表的可是禁军,禁军代表的是皇帝的尊严,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一队甲士冲过来,张申泽吓了一激灵,妈的,这伙人难道要造反不成。他赶紧勒住马缰,正惶恐不安时,却见这队人马不是来造反的,反而是来保护他的。
他们列队成一排,面朝里,用身体遮护他们。
“哼。一帮贱种。驾。”
危机解除,张申泽催马向前,昂首挺胸,更威风了。
“他骂我们什么?”
“他说话了吗,我只听到有人放屁。”
“特么的,不公平,拼死拼活,吃不饱穿不暖,哪比得上人家。”
“就是,就是,都是当兵的,凭什么。”
“凭什么,凭人家是皇帝家兵,咱们都是野生土长的。”
“娘的,老子不干了。”
“老子也不干了。”
一群士卒气愤地摔了湿透的毡帽,丢了刀枪,站在那嚷嚷。
“快捡起来,张屠夫来了。”
张屠夫不是真屠夫,而是这一营的护军校尉,护军校尉执掌法纪,杀人如麻。故而被士卒们亲切地称之为屠夫。
“妈的,他来又怎么样。”
士卒嘴上狠,却还是捡起了武器,张屠夫不是吃素的,他的刀是真要杀人的。
护军校尉张伯驹阴着脸走过来,指着几个毡帽上、兵器上有泥的士卒,淡淡地说了句:“动摇军心,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