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是傅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忍住。
那谢太太面上僵了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也不好动手打孩子,便只能狠狠瞪了谢亭一眼,又对王氏歉然道:“小女无状,实是汗颜得很。”
王氏掩口笑道:“不过是小孩子们闹着玩罢了,您不必介怀。”又上前拉住谢亭软乎乎的小手,柔声道:“真是个乖孩子。”
谢亭见这么个美人儿似的女子如此夸赞自己,立刻又抖起来了,扬着胖脸儿骄傲地道:“亭儿最乖最乖啦,姨姨你真漂亮,你带亭儿回家……”
她话未说完,谢太太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尴尬地对王氏笑了笑,顺手便将谢亭往身后一送,一个丫鬟立刻上前接过谢亭,抱着她向后退了好几步,同时掏出块甜糕来塞进谢亭嘴里,堵住了她将要说出的话。
这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直看得傅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见谢亭不再说话,谢太太面上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她向旁边的妈妈看了一眼,那妈妈忙捧出一只精致的朱漆小匣子来。谢太太便拿了匣子,递到王氏面前低声道:“原是我教女无方,还请您勿往心里去。”
王氏也不扭捏,大方地接了匣子交给怀素,对谢太太笑道:“令爱天真娇憨,是极好的孩子,您过谦了。”
谢太太微微一笑,向王氏略颔首,便转身离去了。那谢亭甜糕落肚,嘴巴又空出来了,便一面走一面回头不舍地道:“乖妹妹,乖妹妹。”
傅珺偏头向旁边看,只作听不见。
待谢太太走得远了,王氏便拉着傅珺坐了下来,柔声道:“棠姐儿是生气了么?”
傅珺摇摇头道:“我没生气。”跟这么个傻孩子你要真生气就输了,傅珺没这么想不开。不过说完话她想了想,又问王氏道:“谢太太,是谢阁老家的么?”
王氏点头道:“正是谢阁老家的长媳,谢少卿的太太。”说到这里,她怅怅地叹了口气道:“认真算起来,你应该叫她一声表姨母的。”
傅珺不由惊讶:谢太太难道和她们家攀着亲么。
“谢太太也出自姑苏王氏?”傅珺便问。
王氏点头道:“正是,她是旁支的,与娘亲算是表姐妹。”
这事傅珺倒是头一回听说,她看着王氏静待下文。王氏却没再说话,只望着戏台,神情若有所思。
傅珺等了一会,见王氏一直不曾说话,她便也没再追问了,而是打起精神来继续听戏。
这支南曲班子所唱的戏文,有点类似于傅珺前世的昆曲,词藻典丽、曲韵雅致,对傅珺而言却是有些艰涩了,她并不是太懂。此刻耐下心来细听,只能听见一片呜咽缠绵之声,究竟戏文里唱的是什么,却根本听不明白。
见傅珺强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戏台,满脸似懂非懂的表情,王氏便笑了起来,轻声问道:“棠姐儿是不是听不懂?”
傅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就是个没文化的,现在再次证明了这点。
王氏便笑道:“我瞧着有好些姑娘们都去外头了,娘带你出去散散可好?”
傅珺眼睛一亮。那片枫林她可是很想逛一逛的,还有那座典雅的拱桥,她也很想漫步一番。
王氏见状便点了点傅珺的鼻尖,随后便站起身来,从怀素手里取过件鸦青色的披风披上了,又替傅珺将斗篷也穿好,这才携着她的手步出了绘音阁。
绘音阁出门不远便是那片枫林。此刻阳光渐淡,天空微微泛着青灰色,红枫如霞、碧水澄澈,风景不似方才那般绚丽,却更加清幽,直叫人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