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整个人都蔫了,沉默着看了看天幕,又转头看了看章惇。
被剧透了未来结局的章惇,脸上却并没有多出些阴郁的晦色。冷静地听完了始末,他瞥了一眼此刻已经整个人暗淡下来的苏轼。
“你这么容易被未来影响?”
他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呛人的火星。可当苏辙因为这话皱起了眉的时候,苏轼却松了一口气——不要在意那么多,这是章惇正常的说话语气。
一个能直接在苏轼面前骄傲地直说“子瞻你不如我”的人,说话风格向来能有多狂野想一想也就能明白了。
于是他只是摇头,试图将自己的语气也放松回正常的状态。
“我只是在想,后世人说的那番话,有的时候,是有道理的。”
那个未来的他,如果能够只是一个文人,不用掺和进新旧党争的浑水中,也许就不用左右为难,痛苦地那么焦头烂额了。
苏轼有点头痛地苦笑着。
【我们将话题转回一下,为什么说苏轼去信给章惇,羡慕他得以归隐,是他的真心话呢?
因为苏轼写这封信的元佑元年,实在是个不太安稳的年份。
继四月份新党领袖王安石逝世后,同年九月,旧党党魁,某种意义上凭借个人威望名声弥合了旧党二派之间矛盾的司马光也去世了。】
赵顼:……
做个简单的逻辑推理题。
已知要到他死的第二年,新皇才会改元。
所以元佑元年相继去世的王安石和司马光,也就比皇帝陛下多活了一年。
听上去还有点惆怅和感伤,像什么老一辈们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从今而后是新生代的天下了的感触吧……
神宗皇帝忍不住内心痛苦呜咽起来:
但是甚至先走一步的他,比这两位大臣都小了二十多岁啊!
他这条命是真的很苦啊呜呜呜呜——!
王安石却是微妙地沉默。
不是因为知晓自己既定死期的怅惘,变法家的第一念头,是自己这一次很有可能能够拥有十几l年的时间,去完善自己理想变革的欣喜。
王安石:既然时间意外地比我想得多,让我看看那些地方可以稍微放慢一些节奏。
王安石是激进,是功利,是固执到甚至会被旧党党人斥为偏执独断。可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担忧自己的变法到头来没办法实现,害怕自己的理想,最后只停留在空白画卷。
所以他只能加快,再加快——宁愿背负上所谓急功近利的名声。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感知到,自己多出了稳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