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眼神有些闪烁、表情有些难堪,气息颇短:“到底是他亲生的,人家父子……血缘关系摆着,我、我也不好从中作梗。”
郡主死死盯着他,知子莫若母,“黎儿打小被你养着,连帽子、里衣,你都学着怎么缝、怎么做,这番爱意滋养之下,黎儿哪会突然认一个陌生人做父?除非——”除非赵亭老早之前就告诉赵慕黎的身世,还教他怎么认父!“你做这番,莫不是打着让黎儿拴住姓6的的主意?”
赵亭垂下头,默认了。
郡主气得抽回双手,指着赵亭的脑门:“你这脑子啊!”
她懊恼地拍着脑门,罢了,孩儿没养在身边,定是狡猾的贼子千方百计哄骗了他!
西院主屋,床榻上。
厚重的床帘遮盖四方,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几缕,浓郁的檀香味浸染了方方寸寸,却给人一种驱不散鼻间石楠花味的错觉。
床头边,亵衣亵裤凌乱地摆放着。
被褥里,藏着一个赤裸的男人。
紧闭双眼,脸颊苍白,唇角被咬破、脸颊和耳垂都留有浅浅的齿痕,露在被褥之外的修长脖颈、肩膀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他蓦地睁开眼,眉头紧皱,表情有些痛苦,忽然掀开被褥,趴在床沿边作呕,吐出难闻的酸水,同时伴随头痛。
熏香味浓烈了些,他如是想着,浑身乏力地倒回床铺,连漱口都实在懒得动。
闭上双眼休息,不过须臾,睁开眼,抬起双手,手腕有箍痕,手臂上也有许多痕迹,顾不得其他情绪,左手连忙搭上右手,片刻后,右手不死心地搭上左手手腕,眉头皱得死紧、嘴唇也咬得泛白。
良久,僵硬如一座雕像。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推开,赵亭步入其中,直奔床榻,掀开床帘,瞧见端坐的6延陵,从后面抱住他,带着外头的风尘与热气,而炽热的吻便从肩头一路延伸到脸颊,着迷地唤着:“师兄……”
6延陵猛地撇过头,目光如利刃,狠辣地剥着赵亭,“你那日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亭怔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不愿看他的眼睛,那眼神叫他伤心极了,便想捂住他的眼,被6延陵一把抓住并狠狠甩开。
“我现在没空陪你玩这些游戏,你快告诉我,那颗‘散功丸’是谁给的?此前有没有在谁身上用过?症状是什么?”
赵亭脸色冷下来,“问这些做什么?想恢复武功?别做梦了,师兄。反正你走不出这间房,别做无用功。”
6延陵气急,冲动之下推开赵亭,一只脚落地,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拽回并压在柔软的床榻上,耳边传来赵亭不稳的气息:“别傻了师兄,我还在这里,院外都是侍卫守着,你能跑哪去?”
6延陵想踹他:“赵亭!!”
“我在。”赵亭应得响亮,却不规矩。
6延陵乱了气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需向圣上复命,你囚禁我,往小了说是意气用事,往大了说便是藐视圣上!”
赵亭:“我同陛下说你和我的情谊,邀你在我府里做客,至于复命……谁都可以,左右抢不走你的功劳。只你淡泊名利,不在乎封赏,但我会努力为师兄争取一点好处的。”
6延陵扣住赵亭胡来的手:“你知不知道我——”
“什么?”
6延陵咬牙,恨恨地瞪着赵亭,想骂他只管播种不管施肥也不管收成,可到了嘴里就变成:“只管杀不管埋的混账!”
赵亭覆在他身上,“我哪里舍得杀你?是你要杀死我了。”
声音渐渐没了,床帐拢得极严实,价值千金的檀香烧了一块又一块,把其他的味道完全遮盖住了。
郡主府西院。
桂花的香气飘出拱形门,门口一大簇月季开得妖娆。
侍女们匆匆自院门走出来,到得偏僻一些的角落才放松些,缀在末尾的两名侍女更甚放肆地低声交谈。
“屋里那人的来头,你可知?”
“我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连里院的门槛都踏不进去,哪里知道?”
高一些的侍女看一看走前头的姑姑,没留意到她们的对话,便压低声音:“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