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那少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居高临下,仿佛看的不是不人……
末了,她从怀里陶出一打叠放的极整齐的黄绢,大声站在他马车前念。
隔着绢底,隐约可见血印,那是他的……
里面写的是什么,他只听了第一句话就明白了,那是三年前,他初次入京,杀的第一个女孩……
他恍惚一道惊雷于头顶闪过……
似乎真是的上当了。
他最相信和敬重的人,在前日的某个子夜潜入牢内,自己哭诉的哀求他,救他出去。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打黄绢让他签字画押,说这是他爹给出的出意,签了这些,才能想法子救他出来。
牢狱阴暗,他冻的瑟瑟发抖,也来不及看那东西,便咬破了手指,按下了血印。
他永远都忘不了,师傅外出回来,看见一身红衣的少女,悬梁而死的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那是他的未婚妻,那个像泼辣刚烈的女子……
三年前,他初到长安,听闻他师傅刚订下了一门亲事,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被那女子给打了出来,他很生气,说了几句气话,被刚收进来的冯氏兄弟听到,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甚至也已经记不清了,最后印象停留在那女子一身红衣一头吊死在他东厢房里。
而他,则衣衫不整的醉卧在床榻之上。
他哭着求他师傅原谅,师傅也答应了他,此事不再提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哪里知道自那时开始,每至午夜时分,有穿红衣的女子,披头散发站在他窗前,偶尔他甚至能感受到了那女子想要跃窗而入,将他掐死。
他怎么忘了,师傅本就是师承雪山幻术老祖,而那些午夜幽梦里所出来的,不过是他一个雕虫小技罢了。
那些后来死去的女子,和那个不腐的棺椁……
都是他有意无意的提起那些事情,甚至连后院里那个道士,都是他引荐来的。
这三年,他有意无意的纵容,从不将自己的荒唐之事,告知他父亲,原来竟是为了要他的命!
锁笼子的铁链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愤怒的人,那些他曾经口中的贱民,拿着菜刀,拿着镰刀,拿着不知从何时变出来的棍棒向他身上招呼来。
痛!好痛阿!
想说话,却出不了任何声音。
哪里开始向外流血,身体越来越冷,那些棍棒镰刀之下的痛竟然不是那么明显了……
最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向了高处,他看着一堆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往那田里埋。
那是他的肉身?
那一只笨拙的老黄牛,拉着犁,一遍一遍的翻着地,很快,那些腥红色的,犯着黑光的泥土,便与大地融为一体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他一抬头,见一个长着牛头的鬼怪,牵着锁链,极其冰冷的看着他。
“尔命已绝!速速随本座回地狱,那里有几个冤魂等着向你讨债!”
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