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嵩要的是她的口供,却为什么要把她毒哑?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程钰停顿片刻,叹了口气,“陛下,这种哑毒煎煮费时,服药又须人手看管,十日之中,服药之人极尽痛苦……”
顾拾的手在被褥上握紧了,一点点地,握成了拳。
“朕明白了。”他的声音仿佛在发颤,仔细听来,又似是错觉。
程钰低声道:“陛下……陛下想不想让皇后重新开口说话?这种哑毒,臣……”
顾拾陡然抬起了头,眸中光芒亮如妖鬼,“你可以做到吗?”
“臣不可以。”程钰摇了摇头,“但臣知道,有人可以。”
☆、第50章
少年人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得这一日午后,顾拾再度从昏睡中醒来,便觉身上已松快了不少,再低头一看,原来昨夜汗湿的衣衫都被换过,一身清清爽爽。
这大约也是阿寄做的吧。
她总是这样体贴、这样周到,他有时甚至会对她的体贴周到生出些不可告人的怨恨来。
而阿寄正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什么东西。静谧的午后,敞亮的天光透入窗纱,雨后的空气清新中泛着微凉的苦。她的神情平静而专注,偶尔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去,侧影幽微动人。
顾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书案前,阮寄搁下笔,给他端来一杯水。他默默地饮下,润了润喉咙,低声问:“雨停了?”
她点了点头。
他将水杯还给她,指尖与她相触的刹那,觉出她的手异常冰冷。他拉过来给她暖着,她脸上便微微泛了红。
“阿寄。”他的声音仍旧泛着沙哑。
她抬眸看向他。
“阿寄,失去声音……在十日里,一点点地失去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感觉?”
阿寄的眼睫猝然一颤,手指往回缩,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抓握住了。
“……是为了我吗?”他没有看她,将额头慢慢靠上了她的手背,仿佛是抓着他在这人世上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为了从掖庭里出来,来守着我,是这样吗?”
阿寄没有动,也许是太过震惊,也许是她实在已很久不曾去回想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以至于此刻感到了些许错乱。她又想起掖庭那小小的窗,窗外除了黑暗以外什么也没有,而九岁的她一个人蜷缩在草席上,全身痉挛发抖,双手抠着喉咙,从干燥的舌底不断地发出嘲哳难听的声音……
那应该是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去回顾的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