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转头去看凤庆,此人虽是内侍,涂脂抹粉的令人生厌,但细看时,却见他眼神清明,顾盼间自有精明闪现。
圣上没有理会凤庆,只招呼着傅京近前去,说是赏什么字画。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谈关于赵安谟的事情。
傅京也只作不知,与圣上笑谈。
凤庆出了殿门,“相爷大人,圣上现在与傅大人有要事相商,相爷大人还是明日再来罢。”
明日也不会召见。宁谦冷笑,“有劳凤公公。”
凤庆陪着笑脸,躬身直说“不敢当”。见宁谦走远,才摇头直叹,“可惜了,跟错了主子。”
眼见着殿外的日头渐渐落下,圣上仍旧只字未提如何处置赵安谟的章程。申时的梆子已经打过了一遍,马上就是宫门下钥的时辰,若是圣上再不开口,怕是他今晚就要住在宫里了。
傅京心中焦急,面上却只得不动声色。
凤庆人精似的,哪里看不出傅京的焦急,悄没声儿的让宫妇上了参茶,“圣上,您这个时辰该用参茶了。还有敬事房的人今晚送来了绿头牌,您看,可是要召他们进来?”
圣上仿佛这时才想起时辰一般,“哎哟,原来都这个时辰了。跟傅爱卿聊着,竟不知不觉的天都快黑了。”
傅京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圣上博古通今,臣受益良浅。”
“这样罢,这几日傅爱卿就先到乾元殿伴驾。听闻傅爱卿的丹青不错,明日就来让朕看看。”
“谨遵圣上谕旨。”
——
“伴驾?让手里押着王爷的大理寺卿伴驾,看来圣上还是心软了。”宁谦呷了口大红袍。
傅京坐在侧首,眼含忧虑。
屋外月上中天。
“傅大人。”早前宁谦遣了宁祥前去请宁俭,宁俭见到宁谦房中坐着傅京,有些讶然,“好久不见。”
二人相互见礼,宁谦笑道,“何必这么客气,日后大家可是自家兄弟。”
“……”宁俭面对傅京还是有些别扭,连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傅京也不遮掩,“是。”
“听闻揭发那七王爷的是那凤公公,不知那位可是相爷授意?”傅京有些心惊,若那个凤庆真的是宁谦的手下,看来不仅宫外宁相可以只手遮天,就连宫内都渗透进了心腹。那十三王爷……
只怕称帝,指日可待。
宁谦笑而不语,倒是宁俭颇有些不自在,“不瞒傅大人,那位凤公公乃是我的手下。”
原来,宁俭早年间在京城周边一带收留了不少流浪孩子,将他们安置在别庄,闲时常常请了宁家里的武师教习他们拳脚功夫。久而久之,竟练就了一批忠心耿耿而又功夫不错的下属。随着人数增加,眼见别庄安置不下。宁俭身边的宁全是个脑子灵泛的,就建议宁俭干脆将他们分散到别处的商行去,功夫好的就留在宁家听候召唤,稍差些的就去给宁相爷收集各方消息,做做眼线。
宁俭与宁谦一商议,觉得此法可行,果断就将宁全派了出去,全权管理“旁处的”商行,整理情报,方便地方与京內的联系。
而宫内的那位凤庆公公,早年因为还是小太监时,受人欺辱,差点死在宫外。恰巧那时宁俭路过,因听闻是宫内的内侍,便掩了身份,送到别庄救治。
那时宁全刚刚接管别庄,为了方便还给每人划分了等级,便于管理,甚至还发放了统一的服饰。宁俭笑称宁全这是创立了个“江湖门派”,宁谦听了,还一本正经的帮宁全定了各个等级的称呼,甚至连门派名字都起好了。
“就叫‘名剑庄’,你们二爷是金剑使,你是银剑使,依次往下全是青铜剑使不就得了。”宁俭不解,“为什么非要和剑扯上关系?让他们去收集些消息罢了,又不是行侠仗义。”
宁谦笑道,“这样听起来厉害些。而且,你教出来的那些孩子不都是使剑的高手吗?”
伤势渐愈,凤庆在宁全的引荐下便入了“名剑庄”。待到他顺利回了宫,宁谦想办法送他到了圣上身边,便专替宁谦收集宫内情报。
但凤庆从不知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何人,只知每次见面的人都是一身黑袍的银剑使大人,只有黑袍上那柄硕大的银剑让人不敢抬头直视。
傅京只知宁家二爷做生意有一套,但没想到宁谦在宫中风生水起时,里面竟还有宁俭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