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浓郁东北口音的车厢广播重复了三次,嘀的一声就挂断了。
这时候我和张嘉一眼睛都没敢离开中铺的那个位置。说话间屋顶乒乒乓乓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上面谁来回跑啊?听着动静不像是维修人员啊?不是道路问题么,这在棚顶修啥呢?不会是……”我抬头又看了看棚顶。
张嘉一没说话,轻轻地嘘了一下,没让我出声。我也继续观察着中铺那人是啥情况……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跑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每跑两步就探身在隔间里面看着,好像在找谁似的。
到了我们隔间,男人突然顿住,上下打量着我。
“就是你!这东西你收好,一会儿还我!接着!”男人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从脖子上扯下来一个吊坠丢给了我,转身就又急匆匆的向车厢另一头跑去。
“这是啥啊?”我拿着男人给我的吊坠,金色的包边,镶嵌了一个什么动物的牙,做的虽然粗糙,但看起来应该是挺金贵的东西。
我刚要递给张嘉一看,脑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虎啸,白雪皑皑,松柏茂密,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色老虎在林间的大石头上啸声如雷,震的树枝上的积雪簇簇落下。
“好像是虎牙……”
张嘉一接过虎牙吊坠,疑惑的看了看,还给了我。
“不知道是啥牙。”
“你没看到?”
张嘉一摇了摇头。
“都折腾个球!妈了个巴子,让不让人睡觉了!草!”
在我俩斜对面的中铺上突然直挺挺的坐起来一个人,白色的被子一下就被掀了起来。
人吓人吓死人。我俩都吓得一哆嗦。
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一件棕色夹克,消瘦的身躯,满脸的胡茬,头发已经打绺了,脖子连到耳根还有一道很明显的疤。
这位大叔骂骂咧咧的翻下床,向走廊里看了看。直接坐在了我的床铺上,隔间很小,这个距离我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酸味,至少小一个月没洗澡了。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和张嘉一。
“有水么?”
“噢……有……”
我脑子好像短路了,弯腰从床铺的下面的包里要给这男的拿瓶水,这一弯腰,要悬没呛死我……
这大叔的脚,好似没发酵好的百年老坛酸菜,又混合着我奶因为操作失误酱缸里长白毛的臭酱。
强忍着要反出来的呕吐感,屏住呼吸,给这个大叔递了瓶水。
这时候我发自内心的感谢铁路部门的被子,刚刚真是起到了隔绝生化武器的重要作用。为旅客的生命安全增加了一重强有力的屏障!
“我特么就说,岁数小办事儿不利索,就这么屁大点事儿整出这么大动静。”大叔吨吨吨一整瓶水喝下去,又打了个嗝。这股酒味混合没洗澡的酸味再加上脚臭味,彻底给我干懵了。
“两位小老弟身后的人儿都挺硬啊!”
张嘉一礼貌性地笑了笑,我也没吭声,谁知道这酸菜缸大叔是敌是友……
大叔边说边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个橘子,边扒边说“你手里这虎牙是我徒弟的,你先拿着,到站了再给他,保你一路平安。”
“这一车人都在一起呢,咋还单独保我平安?”说着我就要把这虎牙吊坠还给这大叔。
“一车人,也没人撞见鬼啊?你咋能撞见呢?你自己啥命自己没数啊!”
“啊?你咋知道?刚才您不在睡觉呢么?”
大叔没接我的话,自顾自的说“本来就一个成了气候的瞎猫,你在这车上,又多招出来这么多没脸子,打扰我睡觉。刚才那老太太是你们俩谁家的长辈?”
没脸子是东北方言也是“鬼”的意思。这大叔打着哈气抱怨着,我眼睁睁得看着他把脚盘到了我床铺上,内心一万匹草泥马飞奔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