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收拾了东西坐下来,收到了邀请他直博的教授发给他的一封邮件,问他考虑的怎么样。方昭暮给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和家里要学费的时候提过一嘴直博的事,他父母都很支持。方昭暮自己也认真思考过了,哪怕他在实验室过得不开心,做实验写论文的时候心情总是好的,他很享受专注做研究的状态,现在教授愿意提供他这样的机会,他还是想抓住。电话最后,方昭暮和教授做了口头约定,5月结束交流就回校去提交申请。
确定了自己的前程,方昭暮有了继续生活的动力,脑袋都清醒了很多,他在套房会客室坐了坐,开笔电看了会儿论文,觉得有点饿,就去开冰箱看了看,发现了些速冻食物,便开了电磁炉烧水,给自己做了盘意面吃。
吃了几口,手机突然响起来,方昭暮看了一眼,是宋远旬的来电,方昭暮放下了叉子,没接,等铃声停下,拿起手机把宋远旬拉黑了。
换了新手机,方昭暮没下载那个社交软件,他大概再也不会用这种东西了。
又过了没多久,房里的固定电话又响了,方昭暮烦得要死,走过去想挂空,但是又怕是前台真的有事,就接起来。
“暮暮。”宋远旬叫方昭暮一声。
方昭暮迅速地把电话挂了。
或许是因为也没别的办法了,宋远旬没再来骚扰方昭暮。
方昭暮在酒店住了几天,偷偷摸摸下楼去买过点吃的,待机场恢复交通,他就搭原先预定的航班回了c市。
宋远旬这个名字就像一场重大事故的后遗症。愈合期很长,病情时常反复,可能得过很久才能好。
只要一个人在房间,方昭暮便总是没来由地陷入情绪低落,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有关andrew和宋远旬的一切,每天都很拼命让琐事占满他所有的时间,甚至不愿意去碰手机。
但日子还是得照过,方昭暮过了项目答辩就再也没去过实验室。他在t校还要待四个月,开始上三门新课,一开始他跟做贼一样,只怕偶遇宋远旬,上了两周课都没见到面,方昭暮便放松了警惕。
某个周三,方昭暮去上课,他去得早,一个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完全合上时,外头有人跑过来,又重新把电梯门摁开了。
方昭暮抬头一看,宋远旬和上回在餐厅碰到的两个人站在外面,宋远旬和方昭暮视线相交,也愣了愣,很识趣地站到了边上,没有靠方昭暮很近。
但宋远旬站着,方昭暮就觉得很拘束和尴尬了。
其中一个女生走进来,站在方昭暮旁边,很友好地对方昭暮点点头,方昭暮一时不知怎么反应,下意识对她笑了笑。
她便顺口问方昭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怎么好像都没见过你啊。”
方昭暮顿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说:“我是交流过来的。”
“哦,”她以为方昭暮是本学年下学期来的,便拿出手机说,“那交换个联系方式嘛,有空约出来吃饭啊。”
方昭暮迟疑了一下,说:“我没带手机……”
他是真的没带,他现在能不用手机就不用,交流都是用笔电发邮件,习惯了也没那么不方便。
“啊?”女生有点吃惊。
不过方昭暮上课的楼层到了,他便和女生说了再见,走出去。
方昭暮坐在窗边,上了大半堂课,外头纷纷扬扬飘起雪,方昭暮忍不住去看。
他还没见过c市下雪,之前几次预报,都没有下,昨天又说下雪,方昭暮没当回事,倒下起来了。
雪越下越大,课结束的时候,方昭暮看楼下,雪积起了很薄的一层,地面看上去毛茸茸的。他慢吞吞理了书走出去,教室门外站了个人。
宋远旬在等他。
方昭暮看见宋远旬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的感觉,他心里知道andrew不存在,但并不能把andrew和宋远旬很好地联系在一起。因为他熟悉的andrew和社交软件已经过去了,而他不熟悉的这个宋远旬,他也不愿意尝试去了解。
方昭暮看了宋远旬一眼,脚步停了停,拐弯往楼道里走。
宋远旬跟了上来,对方昭暮说:“下雪了,我带你回去。”
他的声音简直是方昭暮的噩梦,每个字都把方昭暮的记忆拉回那些羞耻的聊天记录。方昭暮不太想跟他说话,但不说话又好像很矫情,显得像他还很在意在闹别扭一样,他就尽量和平地和宋远旬说:“我带伞了。”
“地上很滑。”宋远旬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