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嘿嘿······”
“无盐公,还真是不明白粮食这门行当啊?”
“嗯?”
漫长的静默之后,终还是田蚡满是讥讽的一语,将无盐忌飞散的心绪拉回眼前。
待无盐忌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坐在诸位的田蚡,居然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无盐公这身蜀锦······”
“怕是价值不菲吧?”
“啧啧;”
“不花个三五万钱,恐怕连料子都买不到?”
莫名其妙的一语,惹得无盐忌下意识低下头。
看着身上,那件质地精良,完全以蜀锦为料,由闻名天下的大衣匠缝制的衣袍,以及点缀在腰带上的珠、玉之类,还没反应过来的无盐忌,只略带自豪,又稍有些腼腆的一笑。
“这匹布料,是我亲自去蜀地买的。”
“——单是布料,就花了我四万五千钱!”
“再加上衣匠的工费,腰带上的珠玉之类,大概花了十万钱不止······”
嘴上说着,无盐忌也不忘低着头,颇有些做作的掸了掸衣袍上,那并不存在,甚至不曾存在过的灰尘。
片刻之后,又略有些狐疑的抬起头,稍带试探道:“如果田公喜欢,等我下次去蜀地,可以给田公带两匹蜀锦······”
无盐忌话音未落,田蚡面上笑容顿消,惹得无盐忌也不由稍一错愕;
就这么绷着脸,盯着无盐忌看了足足有十息,看的无盐忌都有些坐立不安,田蚡才悄然眯起眼角。
“无盐公,就不怕身上这件华服,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吗?”
“太祖高皇帝曾经说,凡是录名于商籍者,都不可以穿丝绸制作的衣服,也不可以乘坐马车。”
“无盐公如今,身穿价值十几万钱的蜀锦,坐着富丽堂皇、宽阔敞亮的豪车,就不担心将来的某一天,会被廷尉的役卒从睡梦中叫醒?”
();() 陡然阴冷起来的语调,只惹得无盐忌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待缓过神,又僵笑着望向田蚡:“不、不至于此吧?”
“过去这些年,关中的商人,哪个不是······”
话才刚说一半,无盐忌便嗡然止住话音,似是想起什么般,面色陡然一沉。
见无盐忌终于反应了过来,田蚡才终于咧嘴一笑。
从座位上站起身,将双手背负于身后,悠然踱出两步。
“无盐公,其实也能想明白的,对吧?”
“——刘氏,并不曾对我辈商贾,放松丝毫警惕。”
“只是因为我们过去这些年,并没有做出什么破坏朝堂大政的事,刘氏才暂时放任了我们······”
“我辈,但凡是能在关中闯出一番天地的,无不是从关东强迁入关中,居住在历代先帝的陵邑,为历代先帝‘守灵’的人。”
“换而言之:早在我们迁入关中之前,我们,就已经是刘氏的眼中钉了······”
说着,田蚡不由又玩味一笑,眉宇间,也尽带上了满满的自嘲。
“过去这些年,我长陵田氏,一直都在做关中的粮食生意。”
“但也只是在秋天,以五十钱左右的价格买入,并在次年,以每石六十钱上下的价格卖出。”
“而且我长陵田氏,只做关中的粮食买卖,从不曾把关中的粮食,卖哪怕一粒米去关东。”
“——因为我长陵田氏历代先祖遗训:田氏子孙后代,只能在关中做粮食生意,而且每石粮食,最多只能赚取二钱。”
“也正是凭借这‘每石二钱以内’的微薄利润,我长陵田氏,才能在关中屹立不倒多年;”